,不料衛戍司令派了憲兵守住門口,令到章師動彈不得,十一月,袁氏宣佈解散國民黨,連國會也被解散了。
章師被困的時間極長,屢次求速死,其女自縊身死,章師又長期絕食,在這種情況之下,留在上海的師母湯國梨女士的心境,當然是壞到極點,她為章師的生命擔憂,那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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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默契 笑論性史
我在上海章太炎老師家中,向來是早晨六時或六時半必定到他家。他早已起身,我為他打理一切雜務之外,常立在他旁邊聽訓。他喜歡問長問短,讀些什麼書?寫些什麼稿?接著便問外面有什麼新聞,要我講給他聽。因為他只看幾種報紙,其他書刊概不過目,因此我常常講些時事或文藝界訊息給他聽,他聽後覺得津津有味。
我常到四馬路一帶去買些書籍,此外還靠著書櫃把不買的書免費翻閱一過,雖不能說一目十行,但是記憶力甚強,看過總能記得,所以我對文壇軼事,常能認得歷歷如繪,章師很是愛聽。那時候,五四風潮已過,文藝界掀起了一陣“科學與玄學”之戰,各種書刊,各方面的學者都參加,章師聽到這個訊息,只笑而並不發表意見,我原想遊說他也參加,可是他不為所動。我又對章師說起現在白話文運動中,忽然來了一股妖風,有一位法國留學生名叫張競生,在北京《京報》上徵求性史,就是要各人寫出對性慾的經驗之談,並且出版了一本《性史》。這本性史原先是在北方印的,寄到上海數量甚少,上海書商立刻翻印,每天可銷一兩萬本(張競生自述所說的翻印數目尚屬不符,因為代我印書的一家印刷所,拒絕一切生意,連日連夜專印《性史》,所以我估計的數目,超過張競生所知的數目遠甚),弄到上海的青年男女,幾乎人手一冊,男性公開討論,女性在深夜偷偷地看,其中內容最好的一段,是署名“小江平”寫的一篇《初次的性交》,寫得淋漓盡致。(按:小江平正式的名字叫做金滿成,是法國留學生,在里昂曾與陳毅同居一小室。)章師聽了我這段話,為之大悅,要我也買一本給他看看;後來章師把這小冊子看了一陣說:“現代白話文的描寫技術,遠不如文言文,要是改用文言文來寫,要超過金瓶梅,這本性史瞠乎後矣。”接著他又說:“這個白話文的妖風一起,勢必會弄到白話文宣告變質。”
劉復何人 貿然來訪
北京大學的白話文運動之中,還有一位教授,也是此中健將,名劉復,字半農,他發出一種論調說:“文言文是死的文字,什麼人再寫文言文,就是死人;白話文是活的文字,凡是寫白話文的,就是活人。”這幾句話,簡單明白,竟然流傳全國,認為是劉半農的名言,劉半農的名氣也從此舉世皆知。
其實我看這種書,也歷有年數,而且喜歡蒐購舊書,找到早年劉半農舊作,原來他也是鴛鴦蝴蝶派的小說家。那時署名“劉半儂”,這個“儂”字,一望而知是有濃厚的鴛鴦蝴蝶派的氣息,不過,此人留學法國回來之後,進了北京大學,竟然舉起白話文運動的大旗,算是此一運動中的急先鋒了。
我就把劉半農的情況告訴章師。章師聽了連說:“你講吓去,講吓去,這個劉半農是什麼出身?”我答說:“那倒不知其詳,不過在一些鴛鴦蝴蝶派刊物中看到的,他的見解也未見突出。”章師說:“啊,那麼他的國學根蒂也有限得很,比了我的門生周樹人(即魯迅)、周作人(即知堂)差得遠了,他們兩人早年譯《域外小說集》,雖是白話,但是一望而知對文言文是有相當根基的,劉半農有什麼出版的著作物,你找些來給我看看。”我說:“要知道劉半農,他只是在北方報紙上寫些短評,濫罵文言文是有的,正式的著作物,只有一本《賽金花本事》,還沒有出版(按:此書在劉半農逝世後,始由其弟子商鴻逵出版),報上有些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