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柳舞寒碧(一)
韓天遙淡淡道:&ldo;病著,不宜喝酒。&rdo;
他頓了頓,又道:&ldo;大夫說需飲食清淡。真若論起忌口,每頓隨我一起清粥白飯最佳。&rdo;
十一固執道:&ldo;我要見宋昀。&rdo;
韓天遙沉默片刻,拂袖走了出去。
外面,有少女清亮亮的聲音在喚道:&ldo;韓大哥,我哥哥正等你過去吃飯,說有事兒商議呢!&rdo;
嗯,皮相不錯的美男子,到哪裡賣相都不錯,不愁沒美人相伴。
十一讚嘆著,伸手又想拿酒袋,可惜又抓了個空。
她頓時沮喪。
韓天遙辦事倒還利索,宋昀很快便應命而來。
他的面色有些發白,眉眼卻不改溫文沖和,眸光清亮如明珠,說不出的乾淨明澈。
他快步踏到十一跟前,將她一打量,便嘆道:&ldo;怎麼一晚上不見,又病得這樣?我便說你得再吃幾日藥,你總不肯聽。&rdo;
這麼說著時,他走到床邊,將滑落的衾被替她向上拉了拉。
十一看到他的身影,煩躁的神色便不覺緩和下來。她懶懶地倚著軟枕,笑道:&ldo;怎麼來得這麼快?莫非早就外面等著了?&rdo;
宋昀勉強笑了笑,&ldo;嗯,我去芳菲院,發現有官府和聞家的人在,便知出事了。再問到你們來了這裡,還是不大放心,所以跟過來打聽。&rdo;
十一還記得閽者傲慢冷淡的態度。料得如今主人歸來,又多了韓天遙那樣的貴客,他們對宋昀的臉色更不會好到哪裡去。
她安慰道:&ldo;那些俗人,你別理會。&rdo;
言外之意,宋昀自然不是俗人。
宋昀面龐不覺又泛起淺淺紅暈,溫默地看著她。
眼前女子的性情並不好,甚至有些喜怒無常,‐‐就如她的容貌一般,時而美貌如天仙,時而平凡如路人,叫人捉摸不透。
他被她嘲諷過,被她趕下過車,被她戲耍過……但他狼狽之際,同樣捕捉到她眼底的歡喜和悵惘,彷彿隔了塵世的煙塵,從另一個世界輕紗般地籠來。
她的容貌或美,或醜,可眼睛始終是那樣的眼睛。雖是尋常人那樣的黑眸,卻因著其中的璀璨光芒而顯然格外淺淡,特別時凝望向他時,即便模樣疏離,眼底依然有一種難言的柔軟,令他不知怎的,心下便也綿綿地柔軟了下去。
所以,送她到芳菲院的那日,他不顧一夜未睡,神差鬼使般伴了她整整一上午,買蔬菜乾糧,買酒買藥。
她由他伴著,如嗔如喜,卻再未趕逐他。
臨別,她甚至向他很柔和地笑了笑。
她道:&ldo;宋昀,其實我並不是誰的小妾,我姓柳。&rdo;
他驚訝地看她,&ldo;柳……柳姑娘?&rdo;
她便微啞著嗓子,高聲道:&ldo;對,我姓柳!我從來都姓柳!&rdo;
她明明是在告訴他,又像在告訴著別的什麼人。
溪柳舞寒碧(二)
她的眉目蘊著光華,卻又隱含淚光,縱然眉目尋常,依舊有種峻潔自尊的氣質,完全不像那個泡在酒裡醉死夢死的憊懶女子。
於是,他繼續鬼使神差般地每日來找她,而她也鬼使神差般每日隨他出去,或遊船,或賞花,看蘭亭故地,談曲水流觴,有時甚至肩並肩走到西江邊上,在長天雁影間,同觀秋水蒹葭,共賞孤鶩落霞。
偶爾,她還是出語如刀,但他已幾回看到她的手搭上腰間的酒袋又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