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廠裡來的時候,張建中還沒回來,王解放又出差了,有人問她找誰,她就說找我,人家哪會給我面子,就不讓她見,她跟那人吵了起來。你不知道,那個餘麗麗是全廠最霸道的女人,但她也沒能吵過敏敏。好像還動手了,敏敏一點不示弱。”
王老婆只顧說了,卻不知道塑造了一個盛氣凌人的廠長夫人形像,郝小萍也只顧聽了,想到的卻是敏敏的健康程度。這大關輩子聽到的總是敏敏的孱弱,不是喘不過氣,就是送進了醫院,如今,她才不管敏敏盛氣不盛氣,就算她盛氣,也是應該的,她這二十多年盛過氣嗎?她盛這一回氣又怎麼樣?她郝小萍可是盼她盛氣盼了大半輩子啊!
——我要去見她!郝小萍對自己說。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聽說敏敏健康更讓她開心的,還有什麼比她去看已經恢復健康的敏敏更重要的?她想,連吵架都不示弱了,連下樓梯也比別人快了,敏敏的健康應該不必擔心了。
趕去糖廠的路上,她也曾想到從此,敏敏可以承受得了張建中了,張建中再不必為她小心翼翼,甚至無可奈何了。多少還是有些兒悲涼地對自己說,你應該退出了,不必再替代敏敏幹那種滅絕天倫的事兒了。她想,敏敏應該是還不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敏敏還不能原諒自己與張建中的瓜葛。
——我也不願意啊!
她對自己說,雖然,感覺這話有點兒假,但的確是再不能與張建中繼續下去了。你應該回到自己的位子,你不能與敏敏爭地盤。
這會兒,張建中陪著敏敏去各車間轉,先帶她去看榨糖車間,看蔗糖是怎麼被輸送到機器入口的,又如何經過幾十道工序的曲折,變成白花花的糖流出來。
糖廠的機器還是挺先進的,如果,蔗糖提供充足,如果,市場競爭不是那麼劇烈,僅此一條流水線就能養活萬多人。當初,建廠就是這麼設計的,就是這麼紙上談兵的。
每做一件事,紙上談兵總是很穩妥的,就像一加一等於二,小學一年級也能解的算術題。
這就是本本主義。
其他的制約卻忽略了,或許,這就是不夠科學的因素。
裝置的科學並不等於策略的科學,糖廠一翹不振就是策略不科學。
張建中說得似是而非,敏敏也聽得似懂非懂。
車間的人見張建中出現,一個個都不敢怠慢,幹事的更落力,不幹事的,忙從辦公室迎出來,以為敏敏是什麼重要人物,一見是年青漂亮的女人,不進不退地站在那兒咧著嘴笑。
張建中說:“你們繼續幹你們的,我們只是隨便看看。”
遇到腳下堆放什麼東西,他就拉敏敏一把,提醒她:“小心一點。”
敏敏便停了停腳步,也不掙脫他,相反心裡有一種暖暖的感覺。車間裡的人眼尖,意識到他們關係不一般,並非普遍的參觀。
“那女人是誰?不像是領導。”
“傻瓜都看得出來,哪有那麼年青的女領導。”
——會不會是張廠長的老婆?
——難說,不過,張廠長的老婆不會那麼無聊吧?跑來參觀我們車間。
“可能是客戶。”
“如果是客戶,張廠長應該會讓車間主任一起陪吧!”
年青男工們的眼睛都散發出一種光,正面不敢亂看,背面卻盯著不放。上一次三小姐來參觀,大家驚歎不已,這一次,又冒了個靚女,想張廠長本事真夠大的!
走進水果糖車間,場面有點冷靜,只有十幾位工人在檢測流水線,總工程師像醫生似的,穿著白大卦迎了上來。
看了敏敏一眼,等張建中介紹,他卻說:“都檢測好了?”
“差不多了。”
“你過來看看。”張建中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