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曾受過傷,也未曾真的傷過心。直到後來離開縣城,進了省城,入了圍城,見過普賢傾城之執念,馬生焚城之大願,上入梵城尋故事,這漫漫人生旅途裡,卻著實狠狠地傷了幾次心。
第一次傷心是在鄱陽湖畔,與仙人陳叔平一戰,心臟險被震裂,後來被葉相與蕾蕾治好,抱著小易朱睡了一覺,似是痊癒。第二次傷心也是在鄱陽湖畔,梅嶺之中,心傷。第三次傷心是在數日之後,省西的山谷,與大勢至菩薩一戰。他每一次真正受傷,便是傷在心的位置,傷的菩提心。所以當遊魂看見這粒緩緩綻放的心蓮時,便隱隱知道了墳中這屍體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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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大迦葉。”遊魂在山洞內飄浮著,隨陰風輕舞,自言自語,“葉相不是大迦葉,猴子不是大迦葉。”
“我才是大迦葉……但如果我找不到自己的這顆心,我便不是大迦葉,我便不能成為彌勒,所以地藏王菩薩會說根本沒有大迦葉。”
“我不是大迦葉。”遊魂忽然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著腳下的屍體。“你才是大迦葉,我是彌勒。你只是我的助力。除了這顆心,雖然你是我的身體,那金剛不壞的身體,但……也不是我。”
話一出口,屍體胸腹處的那顆綻開心臟猛地燃燒起來,殷殷正紅之色大作。
遊魂伸手,抓住那顆燃燒著的心蓮,捧至淡淡唇邊,徐徐一口一口食下,神識裡出現一句話:痛定之後,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陳舊,本味又何由知?
噬心入魂體之腹,心蓮迅即化為無數流光,遁入遊魂的身體之中。無數前塵往事,有如流水一般地洗滌著他這遊魂身體內的神識。又有如劫初之火般燒蝕著他的心念,所有失去的記憶,所有的感情,就在這一刻衝進了遊魂的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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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上下似被鍍了一層金光的遊魂在洞中呵呵陰笑著,笑聲裡面夾雜著許多莫名的情緒。他忽然衝了下來,一腳踩在自己屍體的臉上,頭顱左顧右盼,旋又仰天長嘯,再低首如故,復輕輕吟道:“老子不是大迦葉,老子不是彌勒,老子不是童子,老子不是李耳,老子是……易天行!”
易天行醒了過來。
“五十三參,文殊,觀音參完了,所以入冥間參地藏王菩薩。”他淡淡自言自語著,“原來參到最後,參的卻是大迦葉的肉身,參的便是自己。”
五十三參,最後參地只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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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一個響指,闊別許久的天火從清淡至極的手指上冒了出來。他細細端詳指間的這抹大紅天火,半透明的眉宇間現出一絲煞氣:“看來找回了自己的心,找回了自己的身,連這火也找回來了。”
轉頭往洞外那處望去,眉間在煞氣之外又多了一絲愁苦:“想不到兜兜轉轉這麼多年,自己費了這麼多心思,還是被這些佛菩薩們牽著鼻子在走。”
到此時,他自然明白自己並沒有真正死去,至少,不是像以前想像的那樣。大菩薩果位之人不墮輪迴,那是不用投胎,卻不是說變成遊魂在這冥間來挖墳賞屍。
挖墳賞屍……他搖搖頭,又看了一眼腳下的屍體,那是他自己的臭皮囊,本來應該是他最熟悉的。但在人間的時候,他就不喜歡照鏡子,自戀戀的也不是面貌,所以總覺得那屍體有些陌生,不像是自己的。到此時,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自己在人間的身軀會擁有那般強悍的力量,不腐,本就是這個身軀的本性。
地藏王菩薩說的對,世上本就沒有大迦葉,有的,只是這具不腐的肉身,正是這具肉身護著易天行這位準彌勒在人間度過了無數苦厄,無數劫難。
就這般,靈魂與屍體對望著,易天行沉默著,不知道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