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穿著草鞋的腳,正踩在那裡。
腳的主人是一個長著長鬍子的糟老頭兒,這老頭兒手裡拄著只拐,身上是件破爛衣裳,也不知多少年沒有洗過了,與身旁這尊足有數萬裡高的無量光巨佛比較起來,老頭兒的身段甚至比螻蟻還要弱小一些,但偏生就是這腳踩在裙上,阿彌陀佛便移不動分毫。
因為他是太上老君。
阿彌陀佛於天地間擷無量光,與天地同享無量壽,數百年來殫精竭慮,要與這天地間的所謂正氣敵對。
但那太上老君卻是將己身化於天地之中。
誰能擺脫天地的束縛?
或許佛祖能,但他已經不在了。
……
……
太上老君輕輕摸了摸自己頜下的鬍子,偏頭看著身旁這尊大佛,誰知手指輕捻卻是揪落莖須數根。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終究無法將身旁這位佛土之主困住太久,溫言開解道:“你我皆非塵世中人,何須理這塵世之事?”
阿彌陀佛冷冷道:“你去弄你的無為,我還要憐這冥間眾生。”
“若不是你施出這些狠辣手段來,那童子只怕還在人間享他的清福,怎會開啟六道輪迴?”太上老君嘆道:“我道家講究清靜無為,我躲這塵世也有數百年,若你當初聽我一勸,如今之事,斷不會如此兇險。”
“已便如此,便當解決才是。”阿彌陀佛道:“你困我在此,那佛光衝入童子身中,即便他此時已有彌勒之像,奈何卻無如來之能,若我不去,誰能擋住?”
“你去便能擋住?”太上老君微笑道:“即便擋住又如何?難道還要將這冥間大墳封上無數億萬年?若真如此,倒不如讓如來這光下冥,毀它個乾乾淨淨,落片黑莽莽大地為佳。”
“你意在何為?”
“罷罷罷,我不與你講道家清靜,與你講佛門因果,如今你已成佛,本應跳出因果之外,何須再理?”老君悠悠道:“更何況你我不動則己,一動天地不安,看如來五百年前心念一動,便導致今日紛亂之事,你我若再動,不知數百數千年後,又會惹來何等回應。”
阿彌陀佛默然,似有所動。
……
……
太上老君微微一笑,將腳從身邊光芒圓潤的衣角上挪開,手中柺杖微頓時,身形已飄至半空之中,阿彌陀佛光毫面容之側。他微眯著眼,看著冥間遠處的景象,緩緩說道:“今世彌勒有此大勇,實在意外。”旋即卻有一絲不屑之意湧上他的面容:“我向來敬重如來,因其智慧。不料他最後法行卻應了最初我悟的那句話。”
“以智治國,國之賊也;以智治心,心之賊也。”
……
……
阿彌陀佛並無絲毫反應,半晌後忽然問道:“老君你此時在何處?”
明明太上老君就在他的身旁,但他偏偏要問對方身在何處。
“我在守著上面那個丫頭。”太上老君飄浮在阿彌陀佛的光身之外,如一蜉蝣逍遙自在。
阿彌陀佛微笑道:“果然如此,佛祖煉那火,老君教習那冰,這才合乎自然。”
太上老君呵呵笑著,搖了搖頭:“那玉女與我向無瓜葛,我與如來想法也不一樣,既然清靜無為,劫末寂滅,那何須多行其事?我守著那丫頭,便只是看著那丫頭。若無數億年之後,劫末到來,你我何需刻意提前或是延後,仍是那個看字,只須看著便罷了。”
阿彌陀佛似有所悟,面色安喜,微微頜首。
太上老君伸出一根手指,細細翹起,指著那遙遠的雙佛相撞處,淡淡道:“彌勒快撐不住了。”
易天行確實快撐不住了,大迦葉的肉身永世不腐,卻止不住佛祖遺光毀滅之意,天火橫於身,憑心念化作六童子賊戲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