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起戎依舊闔著眸子,額頭因劇痛而沁出冷汗,但他仍然勉力扯開蒼白的雙唇,輕聲笑了一聲。
&ldo;月娘心中曾經有過我,便足夠了。你若殺了我更好,她便會永遠地記住我‐‐&rdo;
他挑釁般地抬起頭,淬盡怨毒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顧珩:&ldo;顧珩,你以為,月娘的心中真的有過你嗎?&rdo;
顧珩走出暗室時,潔白如雪的袍擺上,已沾濺上骯髒的泥點。
他沉默地邁上馬車,周遭的冷意壓抑在馬車內,賀風低著頭在馬車旁隨行,不敢抬頭,更不敢多說什麼。
馬車停在清平觀前,顧珩卻遲遲未下馬車。
賀風在冷風中等了一會,車簾後才緩緩響起顧珩凝盡冷意的聲音:&ldo;晚膳時,柔安公主身邊的人來過清平觀,是嗎?&rdo;
賀風不免有些驚訝,但仍然回答道:&ldo;是。柔安公主說新得了一卷落雁圖,是王佑安的真跡,邀您明日千秋亭□□賞。&rdo;
馬車內,顧珩幽深的眼神不知落在何處。即便他不想被陸起戎的那句話影響,但不可避免的,那句質問還是縈繞在他的腦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陸起戎輕易地刺穿了他強撐的偽裝,說中了他從來不敢詢問的一句話‐‐
秦觀月的心中,真的有過他嗎?
良久,顧珩將車簾挑開一條細縫:&ldo;同她說,明日,我會前去赴約。&rdo;
第76章
翌日清晨,天光才亮,陸清漪便早早起身,站在殿中手持一把小金剪,正為花房新送來的綠萼梅修剪枝椏。
綠梅罕見,她很是喜愛,因而照料起來都上了心。
殿外走進內侍傳話,說是清平觀來了人。陸清漪聽了顧不及什麼,趕忙把人請了進來。
清平觀來的是名小道士,他將顧珩昨夜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陸清漪聽後又驚又喜,指尖一鬆,金剪子落了地,將腳下的密織毯戳了一個小洞。
這張密織毯是早先年南疆進貢來的,同一批共十張毯子,花紋各不相同。
陸清漪最喜歡這張毛毯,曾經有個毛手毛腳的小宮女清洗毛毯時不慎弄鬆了一小角織線,一向待下人溫和的陸清漪竟難得地發了此脾氣,將那小宮女打發了出去。
在一旁替陸清漪端盤的侍女看見那毛毯上極明顯的小洞,當即駭得跪在了地上,連連求饒。
然陸清漪眼底並無戾色,反而噙著抹溫潤的笑,如往日般溫和地扶起了那小宮女。
&ldo;是我自己沒拿穩剪子,與你何干。&rdo;
她看著殿內站著的小道士,聲如春水般開口:&ldo;勞煩你大冷天跑這麼一趟了。&rdo;
小道士走後,陸清漪屏退了殿內侍者,只留近身侍奉的知書一人。
&ldo;快去備上熱水,我要洗沐。&rdo;
昨日陸清漪差人去清平觀傳話,整整一夜都沒有訊息,本以為顧珩定然不會赴約,她還失意了好一會兒。
誰知今兒個早上,便來了這樣的好訊息。
看著陸清漪眉梢眼角盡然堆著笑意,知書也會意地笑著噯了一聲,正欲去盥室吩咐小宮女準備熱水,將走到門口又被陸清漪叫住。
&ldo;對了,將我出宮前埋在梅樹下的那壇玉壺春挖出來,晚會兒一齊帶去。&rdo;
吳嬪早膳時用得多了些,一時積了食,便吩咐膳房煮了些烏梅湯。
如今這般時候,吳嬪不敢隨意叫太醫來診脈,好在她自己略通曉些岐黃術,小病症尚可自醫。
烏梅湯本就酸涼,偏吳嬪還要另外加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