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步田地,真嚇死人啦!〃
〃瑪利亞·伊凡諾夫娜哪裡去了?〃我著急地問,〃她怎麼樣了?〃
〃小姐還活著,〃巴拉莎回答,〃她躲在阿庫琳娜·潘菲諾夫娜家裡。〃
〃在神父太太家裡!〃我恐怖地叫了起來,〃天呀!普加喬夫正在那兒……〃
我衝出房間,轉眼到了街上,慌忙朝神父家飛跑,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那邊傳來吆喝聲、笑聲和歌聲……普加喬夫跟他的同夥正在飲酒作樂。巴拉莎尾隨著我也跑來了。我打發她悄悄地請阿庫琳娜·潘菲洛夫娜出來一下。過了一分鐘,神父太太就到了門廳裡我的跟前,手裡捧一隻空酒壺。
〃看在上帝的分上,請告訴我瑪利亞·伊凡諾夫娜在哪兒?〃我問她,心頭說不出地忐忑不安。
〃她躺在我床上,我的好姑娘在隔板後面。〃神父太太回答,〃唉!彼得·安德列伊奇!險些慘遭毒手呀!真得感謝上帝,逢凶化吉啦!那強盜頭子剛好坐下吃飯,突然,我那可憐的姑娘醒了,哼了起來。我嚇呆了。他聽到了,就問:'是誰在嘆氣,老太太?'我對那賊深深一鞠躬,說:'是我侄女,皇上!她生病了,躺在床上已經兩個禮拜了。''你侄女年輕嗎''年輕。皇上''讓我看看你侄女,老太太!'我的心要跳到口裡來了,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請吧!皇上!只是姑娘不能夠起床走出來拜見陛下。''那不要緊。老太太!我自己去瞧瞧她。'你想想,他果真走到隔板後頭,那該死的!他掀開帳子,老鷂子一樣的眼睛向床上望了一眼。但總算沒有事……上帝保佑!您信不信,我和我那老爺子已經打定主意去殉難了。幸好她——我那好姑娘沒有認出他來。萬能的主呀!我們竟等到了這樣的一天!還有什麼可說!伊凡·庫茲米奇真可憐!誰會想到呢?……還有華西里莎·葉戈洛夫娜!還有伊凡·伊格納季奇!害死他,又為了什麼?……為什麼又饒了您呢?你看希瓦卜林,亞歷克賽·伊凡內奇又怎樣了?他把頭髮也剃成個圓圈,此刻正在我家裡跟他們一道飲酒作樂哩!他會投機,沒有別的可說了!當我說我侄女生病了,你猜他怎麼著,他瞪了我一眼,好象給我心上紮了一刀。話說回頭,他沒有出賣她,真得要謝謝他呀!〃這時傳來了客人們酗酒的喊叫聲和蓋拉西姆神父的召喚。客人叫添酒,主人便叫老伴。神父太太只得去周旋。〃回家去吧,彼得·安德列伊奇!〃她對我說,〃現在我顧不上您了。那夥強盜正喝得爛醉。萬一落到醉鬼手裡,那就糟了。再見吧!彼得·安德列伊奇!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興許天無絕人之路。〃
神父太太走了。我心境稍安,便回自己的住處。走過廣場時,我看見幾個巴什基爾人在絞架下邊忙碌,他們正從吊死的人腳上脫靴子。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壓制住心頭的怒火,因為明知干涉也是枉然。匪徒在要塞裡跑來跑去,正在打劫軍官的住宅。到處傳來醉醺醺的叛匪們的吆喝聲。我回到家。沙威裡奇在門口等我。
〃謝天謝地!〃他見到我便叫了起來,〃我想,莫不是強盜又捉住了你。唉!彼得·安德列伊奇少爺,你信不信,咱們的東西全搶光了,這夥不要臉的傢伙!衣裳、床單、瓷器、零用傢什,一點也不剩了。真糟呀!謝天謝地,好在把你放了!可是,少爺!你認出了那個頭頭嗎?〃
〃沒有,沒認出。他是什麼人?〃
〃你怎麼了,少爺?你忘了在客棧裡騙去你的皮襖的那個酒鬼了嗎?那件兔皮襖子還是嶄新的。那老滑頭穿在身上,連線縫都繃裂了!〃
我吃驚了。的確,普加喬夫很象我那位嚮導。我斷定普加喬夫和他是同一個人,這才明白了剛才放了我的原因。人生際遇實在是太古怪,我不能不深感驚愕:送給流浪漢一件兔皮襖子,居然從絞架下救了我一條命;而在客棧裡遊蕩的一名酒鬼卻能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