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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他派去的三匹馬的雪橇。有怎樣的訊息在等待他呢?

不過,讓我們再掉轉頭來著看涅納拉多沃村的地主,看看他們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實什麼事也沒有。

兩位老人醒來以後走進客廳。加夫里拉·加夫裡洛維奇還戴著睡帽,穿著厚絨布短上衣。普拉斯可維婭·彼得洛夫娜還穿著棉睡衣。擺上了茶炊,加夫里拉·加夫裡洛維奇叫一個使女去問瑪利亞·加夫裡洛夫娜,她的身體怎麼樣,昨晚睡得好不好。使女回來報告,小姐昨晚睡得不好,可現在她感到好了些,她馬上就到客廳來。果然,門開了,瑪利亞·加夫裡洛夫娜走上前向爸爸媽媽請安。

〃你頭疼好了嗎,瑪霞?〃加夫里拉·加夫裡洛維奇問她。

〃好些了,爸爸!〃瑪霞回答。

〃瑪霞!你莫不是昨晚煤氣中毒了?〃普拉斯可維婭·彼得洛夫娜說。

〃也有可能。媽媽!〃

白天平安無事,但到了晚上,瑪霞病倒了。派了人進城去請醫生。醫生傍晚才到,正趕上病人說胡話。可憐的病人發高燒,她足有兩個星期瀕於死亡的邊緣。

家裡沒有一個人曉得那預謀的私奔。那天前夕寫好的兩封信已經燒掉了。她的使女對誰也不敢吐露,生怕主人發怒。神父、退職騎兵少尉、蓄鬍子的土地丈量員以及娃娃槍騎兵都很謹慎,並且不無原因。車把式傑廖希卡連喝醉了的時候也從沒多過半句嘴。這樣一來,秘密沒有洩露,雖然有多達半打的人參與其事。可是,瑪利亞·加夫裡洛夫娜不斷說胡話,自己倒吐露了真情。不過,她的話顛三倒四,以致她母親雖則寸步不離她的病床,也只能從她的話裡頭聽明白一點:女兒拼死拼活地愛上了弗拉基米爾,而這個愛情說不定就是她重病的起因。她跟丈夫以及幾個鄰居商議,最後一致認定:看起來,瑪利亞·加夫裡洛夫娜命該如此,是命就逃不掉,貧非罪,女人是跟男人結婚,不是跟金錢結婚,如此等等。每當我們難以想出為自己辯解的理由的時候,道德格言就派上大用場了。

這期間,小姐的身體開始康復了。在加夫里拉·加夫裡洛維奇家裡,早就見不著弗拉基米爾了。以前那種冷遇把他嚇怕了。派了人去找他,向他宣佈一個意外的喜訊:同意結婚啦!可是,且看涅納拉多沃的兩位老地主將如何吃驚吧!招他做女婿,他竟然回報了一封半瘋不癲的信。信中宣稱,他的腳從此永遠不會跨進他們家的門檻,並請他們忘卻他這苦人兒,唯有一死才是他的希望。過了幾天,他們得知,弗拉基米爾參軍了,這是1812年的事。

他們有好久都不敢把這訊息告訴正在康復的瑪霞。她也絕口不提弗拉基米爾。幾個月過去了,在鮑羅金諾戰役立功和受傷者的名單中看到了他的名字,她暈倒過去,父母生怕她舊病復發。不過,謝天謝地!這一回昏厥總算沒有引出嚴重後果。

另一個災殃又從天而降:加夫里拉·加夫裡洛維奇去世了,全部資產歸女兒繼承。但是,遺產不能安撫她,她真誠地分擔著可憐的普拉斯可維婭·彼得洛夫娜的悲慟,發誓跟母親永不分離。母女倆離開了涅納拉多沃這個令人觸景生情的地方,遷居到自己的另一處田莊××村去了。

一批求婚者又圍著這位既溫柔又有錢的姑娘團團轉了,但她對誰也不給一點兒希望。她母親有時也勸她挑個朋友,瑪利亞·加夫裡洛夫娜聽了,只是搖搖頭,然後悄悄凝神。弗拉基米爾已不復存在了:在法國人進攻前夕,他在莫斯科死去。瑪霞覺得,對他的懷念是再聖潔不過的了。至少,她儲存了能引起對他的回憶的一切東西:他讀過的書籍、他的繪畫、樂譜和為她抄錄的詩歌。鄰居們得知此事,都為她的堅貞不貳驚歎不已,並且懷著好奇心等候一位英雄出場,但願他合當戰勝這位處女阿爾蒂美絲①的哀怨的貞節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