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如同一具屍體靠坐在牆邊,茫然的睜大眼睛。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禁衛軍已經派人沿著河邊的馬蹄印去追趕刺客,也有人慌慌忙忙的將太醫送了過來,那幾個嬪妃這才退開。太醫小心的幫裴元灝洗淨了臉上的血跡,稍事包紮了一下,又幫他看了肩膀,忙活了半天,常晴一直陪在旁邊,這個時候沉靜的道:“皇上有無大礙?”
那太醫小心的道:“娘娘放心,皇上受了些外傷,不礙事。”
“那皇上怎麼還不醒?”
“回皇后娘娘,皇上現在的外傷——只怕痛得緊,休息一下,不妨事的。”
簡而言之,就是皇帝是被痛昏過去的,如果這個時候弄醒他,只會讓他更痛,更遭罪。
我低頭看著那張已經被清洗乾淨的臉龐,蒼白得和我如出一轍,只是不知道兩個人在這個時候,到底誰更痛一些。
常晴點點頭:“先送皇上回去療傷。”
“是。”
玉公公指揮著幾個小太監跑過來,要將裴元灝抬上馬車,而他剛一起身,立刻扯得我踉蹌了一下。
我的衣裙的一角,還被他牢牢的捏在手裡。
這一回,所有的人,都看見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僵的看著我們,而那幾個剛剛還大呼小叫的嬪妃,臉色愈發難看的別過頭去,常晴慢慢的從地上撿起了那件狐毫大氅,平靜的說道:“就讓嶽大人陪著皇上吧。”
皇后一開了口,大家也就都沒有話說了,這一次我更是一句話都不說,只這麼木然的被人簇擁著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感覺到我整個人都失去了反應,玉公公叮囑了兩個小太監過來,半扶半抱著我上了馬車。
就在被人送進馬車的一瞬間,我像是下意識的回過頭。
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明明視線一片茫然,卻一眼就看到,好像一根針扎進了我的眼中,刺得我生疼。
那個此刻我最想看到,又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是群臣中第一個跑過來的,卻也是此刻離得最遠的,一片慌亂的人群當中,唯有他定定的站在那裡,彷彿一尊寒冷的冰雕,連漆黑的眼瞳也凝上了寒霜,對上我的目光時,也是冰冷的,沒有一絲動容。
看著他的眼睛,我突然有一種身陷寒潭的感覺。
更多的人從他身後跑過來,有人無意的撞了他一下,我看著他踉蹌著,卻始終在浪潮一般的人群中矗立不動。
沒有,再靠近一步。
背後的人一用力,我被簇擁著上了馬車,簾子落下,最終,擋出了那雙冰冷的眸子。
而我,看著那晃晃悠悠的簾子,不知過了多久,也沒有辦法從那種身陷寒潭一般的感覺中回過神。
只是當我低下頭的時候,才看到躺在一旁的裴元灝。
他顯然痛得厲害,雖然昏迷著,神情也顯得非常難受——可即使這樣難受,那隻手,也沒有絲毫放鬆。
這一回是金車,經歷了剛剛的一場虛驚,所有的護衛全都圍在了金車周圍,警惕的護送著我們回宮,這一路上再沒有顛簸,我也什麼都感覺不到,眼中一片灰暗的坐在光線黯淡的車廂裡。
聽著高大的宮門在身後重重的合上,我也沒有任何感覺。
下了馬車,已經得到命令的小太監們扛著藤椅過來,卻發現他還抓著我的衣角不放,只能又命人扛了另一架藤椅,兩個人幾乎貼在一起,被抬去了太極殿。
那些七嘴八舌的嬪妃已經被常晴冷著臉攆了出去,只剩下貼身的宮女和太監伺候著,小心的脫下他的袍子,可因為他的手抓著我的衣角不放,旁人試探著要拉出來,就立刻看到他濃眉緊皺,一臉快要發怒的前兆,頓時也沒人敢亂動了。
衣服,只能吊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