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翠,雲山霧靄,遙望另一座山峰,有座寶塔古剎無聲無息地兀立在林柏綠柳間。
這裡有獨特的地勢,風水潤澤了這塊寶地,因此這座天問峰便是龍紀皇朝歷代帝王的陵寢。
然而眼前再美的景色都無法平靜應雅束此時心中的怒火。
他坐在鋪著厚毛氈的石椅上,眯著冷冽的雙眸,瞪視著直挺挺跪在他向前的曲密。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揹著朕把你送到‘無塵庵’去?”他的眼光和話語有著同樣的冷銳。
曲密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快就知道訊息?是誰走漏的風聲?更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天問峰先皇的陵寢前?
當御前侍衛將她帶到這裡時,她沒有想到會看見他。
她不懂,新帝不是不能隨意走出宮禁的嗎?難道他不怕意外?
“是誰這麼做的?”應雅束逼視著她。
“皇上怪罪我一人就好。與旁人無關。”
曲密眸光淡然地望著他,無情無緒。
“朕派去的御前侍衛要是再晚幾個時辰,你就要剃度為尼了。”他的低吟非常輕,也非常冷。
“這是妾身心之所願,請皇上降罪。”曲密平靜地伏首回答。
應雅束咬著牙關,怒容將他的雙眸襯得更為犀利,他確實氣極了,確實很想好好嚴懲她。
當他在端勤門前遙望父皇的梓宮啟行之後,本該回到議政大殿繼續處理政事的,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他一聲令下,說出要護送梓宮前往陵墓,內廷頓時忙亂成一團,慌慌張張地備下鑾駕儀仗,浩浩蕩蕩地將帝后送出了皇城。
在前往永寧山天問峰的沿途均設有祭壇,由僧道鄉紳和布衣百姓致祭,當人們看見孝喜帝聖駕也在送行行列中時,都紛紛傳說著他的孝行。
只有應雅束心裡清楚,他一路護送感情淡薄的父皇絕非他的孝心,他最大的原因是為了曲密。
他想親眼看看曲密在陵墓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若是太過於受苦,他就算威嚇脅迫她,也要將她帶回宮。
不料,在護送先皇棺槨來到陵園時,他看見前來迎駕的“曲密”竟然不是她,盤問冒曲密之名的花婉露之後,才知道曲密已經到了“無塵庵”。
當下,他怒不可遏,立刻派御前侍衛前去“無塵庵”把她劫回來。
“朕說過,不准你進‘無塵庵’,而你竟敢和花婉露對調身份,違抗朕的旨意。”應雅束難掩怒意。
“妾身想為先帝守節,想為爹孃,兄長,還有所有的親人誦經超度,這是妾身的心願,為何皇上不肯成全?”
當她遭受到全家滅門的悲痛時,她早就心如死灰,對這個塵世已感到無所眷戀了,可是他為何就是不肯讓她如願?
“你連先帝什麼模樣都沒見過,守什麼節?”應雅束怒道。“為親人誦經超度?你只是因為全家人死得太悲慘,所以你才不敢讓自己好過,所以你就覺得應該折磨自己才不會對親人有罪惡感。這才是你一心進‘無塵庵’的理由,對嗎?”曲密震愕地看著他,他的話有如針刺般深深刺進她的心口,再緩緩地拔出來,叫她痛不欲生。
“殺了你親人的是盜賊,並不是你,你莫名其妙有什麼罪惡感?要去剃什麼度?”他起身走向她,單手強悍地支起她的下巴,“你想為他們誦經超度,朕可以為你安排此事,你並不是非要進‘無塵庵’剃度為尼不可。”曲密怔然呆視著他,她不過是先帝遺妃,他為什麼對她的事如此上心?還肯為她安排誦經超度,他這麼對待她是為什麼?
“朕這樣為你安排,你可滿意?”
應雅束托住她的手臂,把她扶起來。
曲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皇上不需如此為我——”“不只是為你,也是為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