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說他已請高僧算過我們的八字,今年應是成親的好年景,所以早早就想到你家下聘去,只是我不想強迫你,還不知道你肯不肯在今年委身下嫁,所以冒昧詢問你的意思。”
初舞的臉色有些難看,“這、這是不是有些突然,我還沒有想好。”
“不急,我知道你尚未想好,只是說出來讓你聽聽,你可以先斟酌斟酌,待想好了再告訴我不遲。”
君澤越是顯得寬容大度,初舞的心中就越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到後來他再問她什麼,她都是神思恍惚,答非所問。
最後她只記得君澤說她累了,要送她回家休息,她婉言謝絕,獨自離開王府。
走時,本想去王爺那邊看看行歌還在不在,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見了。
無論何時何地,她總是習慣以行歌的行為影響自己的每一步路,這樣的生活方式早就應該改變。只有下決心改變,她才不再是行歌的影子。
這夜她沒有回家,而是回了起舞軒。
起舞軒是當年她離家闖蕩江湖時父親為她置辦的,但她一直對這座宅院的來歷有所懷疑,畢竟那時父親初入京都,還沒有多少閒錢可以買下這樣好的庭院。但是問了幾次之後,見父親有意隱瞞,她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起舞軒中,花木扶疏,她的臥室門口醒目地種著幾株梨花。
若非刻意留心,誰會將梨花種在這裡?
就算是不深究,其實她也早已猜出了院子的來歷。
只是,君澤的一片深情常常讓她覺得無以為報,內心惶恐。
眼看婚事將成定局,她的心中卻被另外一個人的影子滿滿佔據。
要不要說破?若說破了,會是怎樣尷尬的局面?
行歌曖昧不清的態度,君澤溫柔孱弱的神情,王爺專權獨霸的性格,父親殷殷期待的囑託……這種種的一切幾乎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一夜,她作了許多夢,夢中眾人交替出現,讓她心神疲憊,痛苦不堪。
何時她給自己織了這樣一張密密實實的大網,又將自己困在其中?
從惡夢中驚醒後,她出了一身冷汗。
思忖良久,她最終決定去找行歌問個明白,他對她,是逗弄,是喜歡?是男女情愛,還是密友親人?再不能任他這樣隨意擺佈自己了。
方出門,就聽到門口一對市井小民低聲談論,“聽說了嗎?孫將軍今天被聖上下旨,以通敵叛國之名拘鎖進天牢,擇日還要會審問罪!”
怎麼?!
她一驚。行歌不是答應她不會傷害孫將軍,留他一命嗎?為何會風雲突變?原來他對她的承諾全無誠信可言,只是他隨口欺騙的一句玩笑嗎?
憤怒之下,她直撲京城西郊的踏歌別館,胸口漲得滿滿的怒火和悲傷,恨不得立刻找到行歌發洩出來。
原來行歌這邊早已經變成了戰場。
初舞沒想到楓紅也來得這麼快,而且破了行歌在別館外精心安排的劍陣,與他在廳中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住手!”她高喊一聲,衝上前去憤聲質問:“除了打打殺殺,你們就沒有別的解決之道嗎?”
行歌大概也沒想到她會趕來,不禁臉色大變,“初舞,我不是叫你回家休息,又回來幹什麼?”說完他伸手去拉她的肩膀。“你讓開。”
初舞瞪著他,“我聽說了孫將軍的事,你到底還是做了!你答應過我什麼,還記得嗎?”
行歌垂下眼瞼陷入一陣沉默,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才看到他嘴唇翕張,幽幽說道:“你知道,有些事情,我身不由己。”
望著他蕭瑟的面龐,她試著柔聲開解,“到底有多少事情你是真的身不由己?還是你連自己的心都無法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