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四五息時間。
他目光穿過眾人,朝傅若金看了一眼,毛筆在墨汁中浸了十數息,朝宣紙落下:“也好,這些天經歷國滅家破,雖然在金陵生活並不差,但終是有些感慨的。傅兄既然有如此盛意,韓公子和劉公子又給在下機會,在下也不敢藏拙,獻醜!”
話音一落,毛筆在紙上刷刷刷的寫起來,但畢竟不是鋼筆字,即便以狂草揮毫,葉塵寫得也不算快,柳宗陽有些擔憂的在旁邊看著,片刻後,幫忙將寫了的字念出來。
“憶家國…………”
他的語氣清朗,整個廳堂內都聽得清清楚楚,又過得片刻,觀看的容色與站姿都變得正式起來,復讀道:“春花秋月……何時了………”
這憶家國的第一句,大氣鋪開!
傅若金瞬間變了臉色…………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香月樓二層廳堂,柳宗陽清朗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旁邊的案几上,葉塵刷刷刷的舉筆疾書,只這第一句詞出,便有許多人臉色變了些,有的凝神肅容,仔細等待下句,有的則皺起了眉頭,心頭泛起不好的感覺來。
在座眾人之中,對於柳宗陽和劉林軒來說,自然是希望葉塵擁有真才實學,前者是因為從柳家利益考慮,後者卻是因為其父親劉瑾瑜名聲。
但傅若金卻是因為有前幾日柳舫詩會上葉塵搶了他的風頭,而心生怨恨與嫉妒,所以今天才故意刁難葉塵。要知道,他前幾日提前得知戶部侍郎劉瑾瑜會參加柳舫詩會,特意待在屋中半個月時間,才精心雕琢出那首《秦淮晚眺》,以期望能夠受到劉瑾瑜的親睞,那樣的話對他來說將是人生一次大轉折,不說前途無量,但也大有前途。
實事上,當時在葉塵的《秦淮夜泊》出現之前,他的那首《秦淮晚眺》的確出了風頭,劉瑾瑜也給了很不錯的評語。可是緊接著葉塵的《秦淮夜泊》一出現,頓時使《秦淮晚眺》變得暗淡無光,劉瑾瑜很快就將他忘到了一邊。
這算是葉塵無意中壞了傅若金的好事,結了仇。而緊接著柳家又高俸聘請葉塵同為柳家子弟的客卿老師,這讓他感覺到了濃濃的威脅。
葉塵自柳舫詩會之後,行事低調,不與太多人來往,無懈可擊。但今晚這下確實是個好機會,傅若金之前在樓下看見葉塵也來時,只是想了想,立刻便做了決定,在他看來,葉塵就算不是抄別人的詩,但以其來到金陵一個月才寫了一首詩,那首秦淮夜泊也多半是之前精雕細琢了好多天才成型。可見葉塵是那種細工出慢活的性子。現場懷疑挑撥,出題讓他作一首詩詞,他便根本推不過去,再加上週圍這麼多的文人。俗話說文人相輕,你一個新來的,柳舫詩會上一首詩就蓋過所有人風頭,此後就什麼動靜都沒有,誰會真的服你?
然而,這第一句詞句的出現,傅若金已然明白,在他佈局到最得意的時候,被反將一軍了。
太乾脆了。
縱然著眼點或許不同,但他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葉塵這樣從容的態度,只能證明他在這方面不會有問題。第一句詞的出現,旁人都還來不及真正揣摩它,當然,單句頂多能說無可挑剔,也不能說好或不好,然而當片刻之後柳宗陽念出“小樓昨夜又東風”時,這詞句的最初輪廓,就已然出現在眾人眼前,大氣而瑰麗的氣象,隨著這詞句的成型,鋪展開去。
刷刷刷。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傅若金微微張著嘴,表情訝然,臉色僵硬的說不出話來。整個大廳都是一片靜寂的,有人在復讀這首詞,外面的喧鬧聲傳了進來。
如果說前幾日那首秦淮夜泊的是循序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