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如今可不比後世。讀書識字的人少之又少,因為書籍都是手抄的竹簡或是卷軸,貧寒子弟根本買不起。這年頭可沒有什麼秉筆太監,宮中近萬內侍。能抓出百分之一認字地都困難。除非是皇子身邊陪侍的內侍,或是有特殊的家境原因,方才可能認字。
他心念一轉。便笑著問道:“你剛剛在看論語?”
王福順剛剛幾乎是嚇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此時聽到這一問,連忙丟下那捲軸上前跪下道:“小人剛剛只是隨便看看。並沒有翻看殿下東西的意思……小人,小人以前曾經認識一些字,只是,只是……”
見王福順嚇成這個樣子,李賢乾脆上前一把將人拎了起來,隨口笑道:“不就是看論語麼,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地事。幸好我這書房中沒有什麼春宮圖之類的畫,否則讓你回去稟告了父皇。豈不是大大糟糕?”
李賢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王福順還是滿身冷汗,直到李賢坐下,他的雙腿仍舊直打哆嗦,暗自痛悔自己失心瘋了。居然會做出這樣愚蠢地事情。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李賢竟然把他丟下的那個卷軸遞了過來。
“要看就直說,借你三天,到時候別忘了還回來!”
對於這種出於意料地舉動。王福順半晌都沒有反應,直到上前傻乎乎接過,他仍舊有些呆呆愣愣的。借一個宦官書,這種事情是哪個皇子會做的麼?
李賢見面前這傢伙似乎傻了,只得咳嗽一聲問道:“王福順,父皇差你來有事麼?”
“啊……陛下讓小人來和殿下說一聲,於大人將正式成為殿下的王傅,和司空大人共同教導殿下。”王福順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和盤托出今晚來意。他生怕李賢對於志寧有什麼成見,連忙又低聲道,“殿下,於大人這年紀,大約也就是當這麼兩年,再說是陛下的意思,還請殿下寬心些。”
李賢哪裡會去解釋自己已經和老於達成協議,樂得外人誤會,當下便沉著臉應了一聲。既然沒有別的事,他惦記著小丫頭,便想早些打發人走,誰知王福順非但沒有告退,反而趨前一步,低聲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殿下可知道,李義府的女婿柳元貞死了?李義府今天有一封奏摺送來,洋洋灑灑數萬言,痛悔其罪之外,還提及了昔日功勞,懇請陛下看在昔日情份面上,允他和兒子同流一地!”他忽然反射性地向大門地方向瞧了一眼,聲音又壓低了少許,“他在奏摺上說,他的女婿柳元貞已經死了,若是將來再白髮人送黑髮人,情何以堪?”
柳元貞死了!對於這個訊息,李賢只是微微一驚,並沒有過多留意,然而,李義府的這封奏摺卻讓他大吃一驚。李義府會想方設法東山再起,他自然早就料到了,問題是,他沒有想到,
這樣桀驁的人,居然會想到動之以情!
倘若說只是一個勁地訴說昔日功勞,那麼也許只會招人反感不會有任何打動,但李義府不是要求赦免,也不是要求從輕發落,只是要求與三個兒子同流一地,只要李治稍稍心軟一下,那後果不堪設想!那麼,是李義府忽然變聰明瞭,還是有人指點他這麼做?
“父皇看了奏摺麼?”
“看了,陛下閱後久久不發一言。”
這種反應恰恰最最糟糕,李賢心中咯噔一下,猶不死心地問道:“那母后呢?”
王福順一邊把那捲軸往袖子中塞了塞,一邊謹慎地答道:“皇后娘娘因為殷王殿下發燒,一直在旁邊照顧,應該還沒來得及看。”
李旦發燒?那多半是他孃的扯淡,他早上去向老爹老媽問安地時候,還順道去逗弄了一下,李旦分明是好好的。不消說,武后肯定看過了,說不定還是她首肯,方才有人敢把這樣地奏摺遞上來。有薛元超馬屁拍到馬腳上的先例在,誰還會蠢到給李義府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