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與昔日的好友敷衍呢?
沒有必要的事,以後就不會再做了。
抱著這種信念,陳子龍自然是抓緊每一分一秒的時間,待張守仁趕到的時候,雖說夏天天黑的遲,但暮色已經上來,陳子龍在一塊廣闊的田地之中,一幢三間的茅舍之前,一邊看著各色作物,一邊在一盞已經點亮了的燈燭之前,提筆疾寫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張守仁看到這樣的場景時,只是覺得眼前一熱!
什麼是民族的脊樑,不光是軍人是,眼前這樣的讀書人也是!
“臥子兄……”
看到這樣的情形,張守仁早早就下了馬,叫內衛們把馬牽著,自己卻是躡手躡足的輕輕走過去。
“大將軍已經是太保,伯爵,怎麼走路跟個小賊似的?”
“哈哈,臥子兄看來不是全神貫注嘛。”
“我又不傻……”
“臥子兄寫的這是什麼,我來瞧瞧。”
張守仁倒也不客氣,拿起桌上的東西就翻閱起來了。乍看之下,就是十分激賞。
這都是陳子龍的試驗日誌,包括怎麼選的種,每種長多少,生長週期,哪一種用什麼肥,或是沒有用肥,播種日期,出苗日期,光是作物就有幾十種,每一種作物選種又是過百種之多,翻看之下,全是漂亮的館閣體的字跡,光潤漂亮,字型清晰,令人一看就知道,這位陳大才子,在農事上花費了多大的功夫!
選種育苗,這字眼看起來簡單,但實際上是個苦活兒。幾乎天天都要泡在泥水裡頭,每天對著那一點事兒,不和人交流溝通,眼裡全是這些枯燥的活計……就算是農民還有農忙和農閒之分,春節還能痛快玩一個月,得閒了還要走走親戚竄竄門子,或是打個雙陸賭個錢什麼的……這陳子龍,這半年多來,看來是把全副精神和體力全用在這檔子事上了!
“臥子兄……”
張守仁只覺得自己的心上下翻滾,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國士!”
張德齊嘴唇咬的緊緊的,半響過後,也是迸出這兩個字來。
陳子龍這樣的人,堪稱國士,毫無溢美。詩書畫詞賦,樣樣精通,文名揚於江南,是復社骨幹人物,進士及第,這樣的人在江南是可以橫著走的,可以有十分舒服的日子過,根本不需要如陳子龍現在這樣自苦。
可陳子龍卻是甘之如飴,根本沒有牴觸之心,就真的掛了一個通判的職,潛在浮山幾近一年,圖的也就是農事上的這些突破和成就。
這樣的人,誇之以國士,當然夠格。
“你們也不必把我看的太高。”
陳子龍卻是悶聲道:“下的功夫雖大,成就卻不高。除了在大豆高梁上確實選育了幾種較佳的良種,還有套播時機和肥料的掌握上也算有點成就,能把產量提高三成外,麥子選育成就不大,只能說在防病上有一些突破……”
他滿臉的遺憾之色,在場的人卻是面面相覷,張守仁捂著臉道:“得了,才一年不到的功夫,你已經做的夠好啦。”
眼前這位爺確實是這年代最頂級的農業專家,最不濟也能掛個之一。他的老師徐光啟是個妖人,所著的農業著作涉及面十分廣,此外物理幾何等泰西學術也是十分精通,同時還是一個學問高深人人稱道的大儒……陳子龍就算拾人牙慧,在農學上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農業看起來簡單,是個老農扛把鋤頭就能把地給種了,但對土地地力的瞭解,水利的建設,肥料的利用,播種時機的掌握,諸如此類,能掌握好的才是專家。
陳子龍就是這樣的專家,在他的主持之下,選育種工作乾的很好,雖然和張守仁理想中的模樣還有不小的差距,但科學上的距離只能用時間慢慢拉近,幾百年後,中國人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