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此時緊閉的宮門外突然傳來大聲喧譁:“白公子請留步!”
“滾開!”一聲極冰的寒叱陡響,“今夜擋我者死!”
眾侍衛倏然變色。
尚墜驟聞門外那個此生最熟悉不過的聲音,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下一瞬身子晃了晃,一手扶著椅背,一手捂著肚子,似痛不能忍,腿一軟已跪在了地上,顫聲道:“求求太后,便讓民女見……見他最後一面……”
劉娥冷冷一撇嘴角:“放他進來。”
羅崇勳即時勸阻:“太后………”
“慶壽宮前後左右都被侍衛圍得水洩不通,諒他也不敢對哀家如何!”
羅崇勳無法,只得揚聲讓人把宮門大開啟。
開門的吱呀聲方響,白世非已發狂一般衝了進來,首入眼簾便見尚墜跪倒在地,面容慘白,滿額大汗,唇角更滲出淡淡血絲,他幾乎肝膽俱裂,撲過去一把抱起她,嘶聲大叫:“小墜你撐著點!我們去找飄然!”緊緊把人抱在懷內,便哭也哭不出來。
羅崇勳上前便要阻攔,恨極的白世非二話不說,當胸一腳把他踹得滾出丈遠,腦袋撞上柱子當場便暈了過去,這狂性大發把原本不當他回事的劉娥及跟進來護架的眾侍衛全都驚得失色。
埋首在他胸膛的尚墜感覺到抱著自己的雙臂一直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她勉強撐開眼簾,極度虛弱中欲抬手攀附他的頸項,白世非連忙俯首,見她已近氣若游絲,眼淚再忍不住如斷線的珍珠般大滴大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公子,我來了!”
一道身影在空中連番變換,躲開侍衛們的聯手截擊飛躥而入,被煙燻得滿衫烏黑的白鏡立定一看,白世非神色異樣悲痛,緊緊抱著尚墜,臉上掛著前所未見的兩行淚,他差點兒呆住,沒說完的半截話就那樣堵在了嗓子眼裡:“皇上已經………”
白世非仿若未聞,倏然回首,直直望向驚疑不定的侍衛們團團護在中央的劉娥,她似已被他的失控震懾住,微微發白的面容終於略顯懼色。
通紅雙眸中衝騰的沉怒能毀天滅地:“你便對付我不要緊,卻萬不該取她性命。”側首看向白鏡,便面容和語調,兩皆無情至極:“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白鏡眼瞼一垂:“是。”
出來前鄧達園便已交代過。
在皇宮中文德殿正門內,左掖牆角有幾塊沒鋪死的青磚,只要把它們掀開,便能看到磚石下鋪著一層薄薄的油氈紙,紙中夾層埋著無數裹滿硝粉的繩線線頭,那些青磚全都摻了半拉子火藥。
只要把油氈紙點燃,不需俄頃,文德殿便會炸得片瓦無存。
白世非俯首望向懷中人,如同從前般帶淚笑了笑,啞聲哽咽:“你放心,你若死了,我絕不獨活。”尚墜全身一顫,攀在他頸上的手腕便用力了些,急欲將他勾下。
眾人見此情景,再沒有誰敢上前阻攔,只看著他抱著尚墜大踏步跨出門外,在對已聚集到一起劍拔弩張的黑衣劍士下格殺令之前,白世非終於聽聞尚墜的微語,眼中淚水先是愕然而止,下一瞬便緊抱著她奔流得更兇。
便此時,廊道的拐角處走出一道氣定神閒的身影。
原本嚴陣以待的侍衛們忙棄械跪迎,除白世非與無法置信的劉娥外,全場都伏了下去。
第十五章 此情至歸臻
好不容易福寧殿的大火將近撲來,不料文德殿卻突然在一聲巨響中躥起通天火光,此次火勢較先前更兇猛十倍,已累極的宮人們近身撲救不得,唯只能做鳥獸散匆忙避了開去,便短短几個時辰之內,大火延及崇德、長春、滋福、會慶、崇徽、天和、承明、延慶八殿,近三分之一的皇城陷於滔天火光之中。
明道元年八月的這場火整整燒了一宵,直把連綿八殿全部第為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