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被淚模糊了的小臉兒滿是驚紅,心中似被捅破了天的驚異。這秘密誰也不曾知曉,那秦兒也是自生了歹心之後欲拉攏她時方才瞭解一二。也怪那時蘇辛與春寒的婚事鬧得滿府皆知,她自神傷嫉妒,落了痕跡。可這蘇辛明明平日與自己接觸不多,她也自信未曾在她面前露餡兒過,怎的此時突然有此一問,直直道破她這平生第一回昧了良心的原因?
蘇辛瞧她模樣,更加確定。心下想著,那春寒倒是個好人,只是身份尷尬,諸多不順,倒也難得還有人暗暗垂青。這小梅平日倒是善良溫順,想來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那秦兒,可不就有鬼的本事?
“想來你也是一時想不開,前些日又對我諸多照顧。那春寒實是為了幫我,並非與我有私。更何況兩情方得相悅才好和美,嫉妒是成不了事的,因嫉妒而落了自己的人品更是大大的不值、不智。若是昨日之事成了,你這一輩子都將揹負良心的責難,你不是秦兒,恐是連自己這關都過不得,日後見了春寒,更會自卑悔愧,只能越走越遠。你謹記此番教訓,好自為之。”
那小梅聽得心裡慌慌的,直直地又落了許多眼淚,只是更多了幾分酸楚,哽咽道:“是,奴婢懂了。”
蘇辛點頭,“那便對此事守口如瓶,繼續做個乾乾淨淨的小梅吧,切莫重蹈覆轍,萬劫不復。”
晉蘅挑眉,“也饒了?”心中暗思今日晨間對話,只覺蘇辛此人,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蘇辛應了聲“是”,吩咐小梅出去,轉頭冷冷地瞧那張禾。足足盯了有半炷香時候,方輕道:“我平生最恨被人出賣構陷,背後算計我的人絕不輕饒。至於那徒憑蠻力的明地裡的惡人,倒是不甚打緊……”說罷看那張禾,果見張禾抬了頭,甚是艱難地瞧她。“如今輕易便放了她二人,正是因為,你……”
張禾豎了耳朵,“為何?”
“放了她二人以顯誠意。最難原諒的都輕輕放過了,何況你了?”蘇辛的語調很是能擾亂人心,晉蘅不禁蹙起眉,只覺似是也曾著過套。
蘇辛繼續道:“只要你說出背後主謀,我非但不怪你,還將這府裡如今最是清靈俊秀的丫頭配給你,你說,老王妃房裡的藍漪,如何啊?”
晉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只覺蘇辛在提起“老王妃”三字時,有些怪異。
張禾目光猶疑,直盯著蘇辛。蘇辛如是,面上淺笑,卻又三分邪氣。晉蘅很希望是自己看錯了,或覺錯了。於是,他咳嗽了一聲。
張禾猛然驚醒,心裡卻忽似明鏡一般,知蘇辛是要他將罪名陷於蕭妃,不覺心中有絲鄙夷。他確是受人指使,只是卻非蕭妃。張禾雖覺自己與正人君子相去甚遠,卻一直以大丈夫自居,不義之事可為,構陷進饞的小人勾當則不屑做。
此事他之所以應承,也是覺得甚合己意,更何況還有諸多錢帛白送,奈何不為?如今雖然事敗,也只怪自己無能、沒這個運點兒,與人無尤。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既是負了人家所託,怎能再幹出那出賣的行徑?當下心中一橫,橫了蘇辛一眼,閉目不去看她,只覺此女竟可置自己受辱之仇於不顧,不惜放了歹人也要構陷他人,實乃陰毒。再思及原由,估計也不過是這王府大院兒中的爭名逐利、明爭暗鬥,比他還齷齪!
這廂蘇辛眼見自己被晉蘅打斷,倒使那張禾不再理會自己,心中不由抽泣,那小人兒欲哭無淚、巴巴地仰望著她再企及也看不見的蒼天,罵一聲:“晉蘅!你就是個天殺的剋星!”她本想著定是那蕭妃作出的此番勾當,恐那張禾不認,便加了些料在剛剛的問話中。何況此番情境,若指實了是蕭妃所為,定能讓晉蘅對蕭氏有所警惕質疑,後面再提及小冊子和墨蓮為念兒年年裝鬼西池塘之事,方更易讓其相信。誰料事與願違,也算她功力不夠,而那晉蘅顯然似是有了抵抗力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