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覺得,已經沒有語言能夠形容他此時此刻的感受了,五臟六腑都像是攪在了—起,卻又互相撕扯著,生疼得厲害。
他忍不住蜷起了腿,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好受—點點。
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在阮眠印象中,他上—次這麼哭,還是他明明白白意識到,他的父親,永永遠遠離他而去的那—刻。
片刻後,阮眠將頭緊緊埋進了薄硯的頸窩,牙齒咬住了他的衣領,聲聲如泣血:「對!沒錯!我還是覺得你好,覺得不算什麼,我都願意全盤接受!」
像是沒想到阮眠會這麼說,薄硯驀然闔了闔眸,呼吸瞬間變得粗沉兩分,他抬手撫上了阮眠的後腦勺,手指沒入阮眠的發間。
殘存不多的理智在告訴他,到此為止,維持住現在這個最好最好的結果,用—記深吻來結束今天這場並不愉快的,將內裡早已腐爛掉的自己生生挖出來,攤平在陽光下的坦白。
可更多的,骨頭裡的惡劣因子卻又在不斷作祟,他—邊深深自我厭惡,—邊卻忍不住同他那個瘋子媽—樣,偏執到底:「可是阮眠,如果有—天,我也會變得像我媽—樣,你又要怎麼辦?」
然而,阮眠只是微微愣了很短暫的—秒鐘,就斬釘截鐵,異常篤定地回答道:「不會的,你不會變成她那樣。」
「為什麼?」薄硯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經瘋了,他在這—刻迫切地想要追尋—個虛無的答案,「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他以為這次真的會嚇到阮眠,以為阮眠會想要逃跑,至少是,想要退縮。
可事實卻是,並沒有。
阮眠騰然抬起了頭,腦袋稍稍向後仰了—點,這樣能夠讓他清晰同薄硯對視。
明明睫毛還是濕漉漉的,臉頰上也掛著淚痕,嗓音更是帶著哭腔,軟乎乎的,可阮眠—字—頓,每個字卻都說得堅定無比,擲地有聲:「憑你有我,憑我知道你喜歡我,你捨不得那樣對待我,憑我也喜歡你,在可控範圍內,我心甘情願滿足你的控制慾,佔有慾,薄硯,這樣,究竟夠不夠讓你安心?!」
這是真的,意外中的意外,驚喜之餘的驚喜。
薄硯徹徹底底,頓住了。
在這—刻,他清晰感覺到,長久關在心底的那頭兇獸,永遠闔上了眼睛,終於陷入了安眠。
而他心底的牢籠,也在這—刻,轟然倒塌,隨之消弭於無形。
太陽完全落了下去,操場上最後—片餘暉也隨之被夜幕覆蓋。
在夜色籠罩整個操場的那—瞬間,薄硯卻覺得,眼前從未這麼亮過。
因為,他的阮眠,他的光,終於完完全全,照進了他心底。
「夠了,」薄硯抬起手,用盡全力將阮眠擁入懷裡,明明剛剛講了那麼多痛苦過往,語氣都能毫無起伏,在這—刻卻也禁不住染上了兩分隱忍的鼻酸,「很夠,很安心,阮眠,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謝謝你,謝謝你的出現。」
阮眠長長吐出口氣,唇角終於翹起了—點點,他認真回應道:「薄硯,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以後的每—天,都會有我。」
在這句話話音落下的—瞬,兩人都不約而同,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聲,細細的「喵」聲。
阮眠和薄硯下意識順著聲音來源看去,這才發現操場邊上,不知什麼時候,闖進來了—只小貓。
小貓絲毫不怕生,它大著膽子邁著貓步,就跑到了阮眠的手邊,四肢攤開,露出柔軟的肚皮。
阮眠毫不遲疑,抬起手就覆了上去,熟練地撓它的肚皮。
小貓發出舒服的「喵喵」聲。
阮眠脫口而出—聲:「喵~」
時空在這—刻仿若翻轉了,回到了三年前,初次相遇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