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寸,如今卻顯得過於寬鬆了,遂又將禮服送回改了改,待這些都妥當,也快到了親迎吉日。
已至深冬,李淳一的傷徹底癒合,氣色也逐漸好起來;仰賴尚藥局的妙藥,宗亭的燙傷也早早結痂,似無大礙了。諸事彷彿都轉好,平靜的長安城因為王相結好一事也熱鬧了起來。
畢竟是天家么女與世族之子的婚事,坊間的各番傳聞屢傳不絕,先前落榜的制科舉子們更是傷透心,美麗的吳王殿下竟要與那脾氣古怪的中書相公定終身,實在是可惜矣!一定是那中書相公不要臉地拿殘廢作要挾,致使心軟的吳王愧疚不已,這才只好應下。
舉子們縱然忿忿不平,但到了親迎這一日,卻紛紛聚到天門街上,想要再睹吳王風采。可惜一眾人萬萬沒料到,吳王未像太女那樣在親迎時騎馬,而是坐著輅車,英姿全被擋了。作為使者的宗正卿騎馬行在一旁,看看那些青蔥失落的臉,嘖嘖兩聲:“還好沒錄這幫臭小子,就這點出息,哼。”
他說完瞥了一眼輅車內的李淳一,卻不由想到幼年時見過的那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啊,林希道倘能見證女兒娶王夫,又會是一番怎樣的光景呢?只可惜,他都沒能等到女兒出生,就先閉眼入了土。
宗正卿兀自長嘆一聲,值此喜景,心中卻默默哼起美人不壽這種調調來。馬蹄聲噠噠噠,高大車駕平穩前行,親迎隊伍在入暮前終於到達宗宅。
時人循舊禮,仍在傍晚時行婚禮,王侯將相之家也不例外。
一輪怠懶紅日還懸在天際,眼看著就要掉下去,風扯著紅綢翻卷,閉坊鼓聲響起來。沒有坊門出入特權的百姓們不再圍觀,踏著那愈發急促的鼓點聲如燕歸巢般飛竄回各自的家。王府的親迎人馬停在乾燥生塵的長曲中,靜無聲息地等待著。
李淳一很沉得住氣,一旁的宗正卿倒是不耐煩起來:“他們家也真是,明知今日是大喜之日,事情多得沒法說,卻偏偏要擇這日過繼嗣子,弄到現在還沒完,竟還要我們等了!”
“這月吉日不多,安排在同一天也無可厚非,再等等吧。”李淳一大度地回道。
此時宗家內宅的立繼儀式才剛剛結束,幾位家族長者見證完,宗國公又命人將那立繼書妥當收好,身著新服的宗如萊便正式改口,喚他父親。
一條腿都已邁進棺材的宗國公面對還未弱冠的少年,老眼裡似乎醞起潮意。與同儕比起來,他這一生算不上有子孫福,也曾一度心灰意冷,但為了家族的延續,此時也只能將重託漸漸移到面前這個少年郎的肩頭。
坐在西側的宗亭這時候已是穿著絳色禮服,他沉默寡言等這儀程結束,挪著輪椅轉過了身。宗如萊得了宗國公示意,趕緊上前幫忙,將他推出了門。
宗亭成婚當日,宗家也正式宣告另立嗣子,彷彿昭示他從此的身份只剩下中書相公與吳王的王夫,與宗家榮耀與大權並無太多關係了。
身著親王袞冕的李淳一這時還在輅車上等著,宗正卿倒是得到訊息先進去了。他手裡拿了冊封王夫的文書,撩袍進了堂屋,便見到了久違的宗亭。宗亭不方便起身迎接,便只安靜看著他,宗正卿輕咳一聲,將文書宣讀完畢,上前遞給他,話裡有話道:“某要恭喜相公成為王夫啊,請收好。”
宗亭堂堂正正接過來,絲毫不覺得入贅有什麼可難堪的。
這時由宗國公帶著宗如萊出門迎李淳一,李淳一這才下了車來,循禮制與宗國公互相參拜,又客套推讓一番,讓宗國公先行入內,這才跟著邁進了宗家大門。
宗家安排的宴會並不隆重,暮色越發深了,王府那邊還等著開席,這邊自然就不好再多逗留。李淳一快步走到堂屋門口,夕陽將她的影子拖得老長,難得上身的袞冕顯出端重與氣勢來。宗亭微微眯了眼,彷彿要將她這模樣印到心海深處。多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