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雙手撐住柺杖不動,壓下咳嗽追問道:“人找得如何了?”
“在找。”李淳一答。
“如何找?像這樣滿京城翻?元信會留在京城等著被抓?”宗國公說話時白鬚微顫,語氣更急,分明是對李淳一表露出不滿,而這面上的不滿又似乎是有意的刁難。一大早就如此咄咄逼人地來討要說法,他一方面是擔心宗亭安危,另一方面也是不確信李淳一具備上位者的能力與手段——怕她慌亂無措,也怕她無計可施。
李淳一見內侍已將條案軟墊擺好,遂看向宗如萊,示意他扶宗國公坐下。
宗如萊得了暗示,連忙上前扶住宗國公。宗國公不客氣地睨他一眼,還是不肯坐,這時候卻聞得李淳一道:“昨日出事是在未時後,一行人等若要在短短兩個時辰內離開京畿之地,無太大可能,因此嚴查京畿關隘仍是必要。”她取出壓在奏抄下的字條遞給內侍:“這是元信所留,請國公過目。”
內侍趕忙將字條送到宗國公面前,宗國公快速地眯眼一瞥,確實未能從其中再尋到更多訊息。如此看,李淳一此般尋法似乎也無可指摘。但他面色仍是難看,咳嗽亦愈加劇烈。李淳一待他咳過這一陣,接著道:“昨日已向關隴傳了信,如此也好應對‘元信以相公性命來挑撥關隴’的可能。”
李淳一這番話是將此事往裡再推進了一層,可見她對元信的意圖有更深入的考慮,也證明她清楚宗亭在關隴軍中是何等的分量。
宗國公聽完她所言,穩了穩氣息,反問道:“元信早不抓人晚不抓人,偏等到這時候,殿下可想過其中緣由?”
李淳一自然想過!其一,當時在山東為控制元信,他們給他服了藥,過了這麼些時日,他的身體也正當是痊癒之際,這時行動更為方便;其二,近來正是西北局勢最緊張之時,如她昨夜收到的軍情奏抄上所言,關隴往西的安西軍正疲於應對外敵,自顧不暇之際,自然不可能如以往般向關隴支援;其三,她尚未登基、在京中還沒能站穩腳跟,朝中隨時都可能生出新動盪來。
所以此時為亂關隴,會讓西北這團亂麻愈發扯不清,帶來難估量的損失。
宗國公見她面上並無惶惑之色,便明白她是清楚箇中緣由的,遂也不再故意逼她,面色稍緩,竟是撇開宗如萊的手,主動在軟墊上坐了下來,並同如萊道:“你去外邊待著。”
宗如萊鬆一口氣,正要往外走,卻發現幾個內侍也退了出來,可見李淳一有事要同宗國公私下商量。一行人甫出了殿門,廡廊西側就有人匆匆跑來,向李淳一的內侍遞了奏抄,壓著粗氣稟道:“京兆府剛遞的,說是晨間捕的活口,審出些眉目就立刻送來了。”
內侍不動聲色接下,又入殿將奏抄遞進去。
天地愈燥,宮城桃花早已凋盡,只剩紋絲不動的綠葉與即將成熟的寥寥果實。而通往鳳翔的官道兩旁,風卻挾著女貞樹上殘存的花束恣意舞動。一行商隊疾馳在寬闊驛道上,看起來與其餘商隊並無不同。忽然,領頭那車停了下來,後邊諸車也紛紛停下。
有一人從領頭那車裡跳下來,徑直朝後邊一輛貨車走去,指揮小廝掀開遮雨油布,從中抬下一隻大箱。他俯身撬開那木箱,撥開上面所鋪稻草,才顯露出一隻碩大麻袋。
那麻袋一動不動,旁邊小廝只嘀咕了聲“呀,不會給悶死了罷”,便立刻得了狠狠一瞪,周遭頓時沒人再敢多嘴。
“抬去前邊!”那人一聲令下,倆小廝立即合力抬起麻袋,吭哧吭哧將其運到領頭那輛車上去。那人又重新登車,三五下除去袋口麻繩後,裡邊的人才終於露出了面目——
正是宗亭。
而解開這袋口的人,便是易了容的元信。
宗亭動也不動,蜷了將近一夜的身體已經僵硬,他不想浪費力氣。何況元信先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