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泉泡久了難免氣悶,她忽然露出肩,睜開眼偏頭問侍女:“什麼時辰了?”
話音畢,黯光中卻早沒有了侍女的身影。她頓感恍惚,因不知發生了什麼,立刻就出來穿衣。手剛扯過袍子披上,卻有一人朝她大步走來,將她抵在了牆面上。
對方衣料上帶著寒涼夜氣,讓人忍不住一顫。李淳一仰頭看他:“相公為何——”後半句話還未說出口,他卻低頭吻了下來。
是急切的需索,一點也不溫柔。病中的人帶著苦澀藥氣,黯光中哪怕捱得再近也看不清他的臉,血腥氣在口腔裡彌散,根本容不得喘息。李淳一後腦抵著牆壁,潮熱的身體只察覺到冷和疼,連回應也變得被動。
吻急切地往下移,李淳一驟吸一口氣:“你不該在這裡,太危險了。”儘管發覺他的異常,她卻仍存了理智,試圖將他拉回來,但力量實在單薄。還未待反應,她雙腳已然離地、轉瞬被抱離了淨房。
後背陷入柔軟厚褥,頎長身體卻壓下來,繼續方才未完的親吻。手指探進長髮裡糾纏,唇齒卻不放過血肉,甚至壓抑著幾分絕望的暴虐,像要攫取生機,迫切證明自己還活著。李淳一幾乎喘不過氣,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袍子,身體應激般地弓起:“怎麼了?”她心中騰起莫名懼意,喉間驟然收緊,幾乎說不出話來。
多年前也是這樣,看他如此悲痛絕望、甚至連最後一絲生機也將被抽離,而她萬分慌張,想要將他拖拽回來。
紗帳搖曳,燭火急不可耐地要燃盡。
單袍散開,面板暴露在寒涼空氣中,讓人忍不住顫慄。李淳一費力捕捉一縷頭緒,想弄明白他到底為何突然又變成這樣,然意識卻愈發迷亂,就在意志快要坍塌之際,她驟想起之前在閱卷公房內前來為她診病的紀御醫。
她手心驟涼,聲音也變得冷靜起來:“你去翻了以前的藥案嗎?”
然對方卻恍若未聞,手往下移,探進了她潮溼的身體。23
☆、第24章
李淳一弓腰抓緊了他的衣袍,緊閉的眼卻倏忽睜開。帳頂繡紋盤踞不動,意識也是一滯,霎時連外面風聲也聽不見,只聞得喘息聲。
那喘息聲似乎十分久遠,淅淅瀝瀝的雨聲鋪天蓋地落下來,像是要覆蓋掉那渺小的、焦渴又生澀的親匿交流。七年前那個夜晚,他深陷人生困境,她不知道要怎樣將他從深淵裡拽回來,只是不想他就此死了,想要借他溫度與活氣,讓他的心重新跳動起來。
紛亂毫無章法的親撫,伴著屋外雨聲洶湧地燒起來,熾烈真摯的心全部剖開來溫暖對方。沒有鎧甲的軀體遍體鱗傷,少女的初次接納生澀又孤注一擲,幾無快意,只有疼痛。她等他平靜,等他入睡,凌晨時悄悄出門打算回府,卻被金吾衛擋住了去路。
那幾個高大的紅衣金吾衛彷彿是從天而降,凶神惡煞地站在她面前:“末將奉陛下之命,請您回宮。”
她那時在國子監讀書,常年居於宮外。在宮外待久了,幾乎忘了自己是從宮裡出來的人。女皇很久未見她,放任她在外面自生自滅,卻在這個夜晚猝不及防地命人將她帶回了宮。
雨越發大,風也是冷的。鐵蹄踏得積水飛濺,巍峨宮殿愈發迫近,秋雷響,宮燈顫,閃電將路照亮,卻又轉瞬滅。
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硬抓回來。幾個力氣蠻橫的傢伙將她帶到陰陽怪氣的內侍跟前,她站在風雨飄搖的廡廊下愣著不動,兩個內侍一把抓過她的雙肩,又將她帶到了御案前。
人影憧憧,內侍悉數散去,如夢似幻。
銀炭悄悄燃,一絲煙氣也沒有。殿內溫暖如春,案後是她久違的母親。她從沒能像尋常人家的小兒女一樣喊案後這個人一聲“阿孃”或是“家家”,連稱呼都不給親近的機會,更不必說其他。
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