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什麼都瞞不住,而李淳一也沒有想瞞。她偏過頭又是一陣咳嗽,帕子拿下來全是血。那無神紅腫的眼看向女皇,啞聲回道:“兒並無大礙。”
女皇破天荒伸手給她掖被:“不要逞強,病了就該歇著。謝意等人醒來再表也不遲,宗相公眼下還昏睡著,你去了他也不會知道。”言罷她又說:“此事朕已教大理寺去查了,是故意也好,無意也罷,總要有個交代。”
李淳一沒有表態,又猛咳了一陣。
她幾乎可以斷定,女皇、李乘風都沒能預料到此事會發生。元信籌謀這些事必然瞞了李乘風,由此可見,他與李乘風在某些事上,立場並不一致。
山東不需要她生下的皇嗣來穩固勢力,因此她的性命對山東來說不值一提。山東甚至認為讓太女過繼一兩個宗子宗女也沒什麼所謂,他們只是不想眼看著關隴愈發壯大,也不想與關隴分羹,擺在山東面前的主要矛盾從來都不是皇嗣問題。
女皇又坐了一會兒,隨行內侍提醒她還有些政務要處理,她便從榻旁起了身。她走之前又看一眼那幻方盒,最後沉默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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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一臥榻了好幾日,行宮內的時間過得彷彿要慢得多,手臂不見恢復,仍在咯血,呼吸一急促胸腔就疼得要命。
因她病了,宋珍也從府裡趕了過來,親自照料起她的起居。這樣一來,賀蘭欽也順理成章離開了外室,不整天在她眼前晃了。
這一日她打算下榻走走,宋珍忽匆匆忙忙進來,與她稟道:“相公醒了!”
她眼皮跳了一下,宋珍卻又說:“然他死活不肯吃藥,連碗都摔了兩回,紀御醫也是一籌莫展。”
“為何不肯吃?”
宋珍搖搖頭。
“胡鬧。”她忍不住低斥,胸膛裡又氣又疼:“簡直混賬!”她披上外袍便往外走,走得急了,胸膛裡便更疼。
宋珍回過神連忙跟上,然到了門口時卻又自覺止步,只容她一人進去了。紀御醫見她來了,只躬身行了個禮,便帶著內侍出門,室內便只剩了他二人。
宗亭躺在榻上根本無法動彈,但他還是睜開眼去看李淳一,瞥見她捆著的手臂時眸光一黯,但還是罔顧身體的痛苦,彎唇同她笑了。
這一笑將李淳一心中怒氣全化成了疼惜,她站在榻旁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原本預備好的一套說辭此時全成了泡影,完全派不上用場。但她低頭看一眼滿地碎瓷片,心頭的火卻又騰起來:“你這又是做什麼?!”
他臉上有勝利的微笑,甚至還藏了幾分狡黠。老實說他並不確定李淳一會心疼他,因此故意折騰了一番,瞧,她果然是怒氣衝衝地來了。
“太苦了,不想喝。”極低啞的聲音,又有些任意妄為的蠻不講理。
“良藥苦口,何況連蜜棗都備上了,你還想要什麼?”李淳一瞥一眼新端上來的那碗藥,邊上罐子裡塞滿甜甜的蜜棗。
“什麼都不想要,就是不願意喝。”他簡直討打!李淳一氣得肺疼,卻束手無策。
然她倏忽坐下來,端過那碗飲了滿滿一口,俯身低頭,貼上他的唇迫他開口,將湯藥餵給他。她不厭其煩,他也樂得接受,那藥碗即將見底時,他卻抬起乾燥的手攬過她後頸,不願放她走。
苦澀藥味在舌尖彌散加深,唇齒間的親暱仍然熟悉得要命,糾纏溫柔又暗藏渴望,然就在此時,門外驟響起內侍尖利的通報聲。
女皇到了!
那通報聲已歇了下去,李淳一著急避開他的糾纏,然他卻壞心眼地不放開她。室內安靜得要命,只聽得彼此劇烈的心跳聲,而屋外腳步聲也愈發迫近。
推門聲驟然響起,就在女皇步入內室的瞬間,宗亭倏地鬆了手,李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