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會診結論不理想,甚至連蒲御醫都未給出什麼解決的辦法,女皇憂心忡忡卻無計可施,只叮囑太醫署務必保住宗亭這條命,至於是否殘廢的訊息則能拖就拖,眼下絕不要外洩。
深夜的行宮潮平浪靜,按部就班走向黎明,太陽卻未露臉。
宗亭高燒了徹夜,年邁的蒲御醫守了整晚都沒能讓他退燒,夜幕撤去,屋外卻陰雲沉沉,初冬的雪眼看著要降下來。又過了半個時辰,熬好的湯藥送進來,庶僕衣袍上已是攜了數片雪花,推開窗,竟是好大一場瑞雪。
冬降初雪,對百姓而言是好兆頭,但朝廷裡卻似乎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太女和政事堂為支度國用計劃差點打起來,度支侍郎夾在中間難做人,最後只得頂著風雪到行宮來告狀,卻恰好撞到女皇頭風發作,碰了滿鼻子灰。
支度國用最終還是發敕到尚書省執行,李乘風基本佔了上風,於是乎關隴也沒能撈到半點好處,反而比今年更加吃緊。
度支抄發敕後,金部倉部愈發忙碌起來,尚書省其他衙署也不閒著,吏部終於結束了制科的授官事宜,多數人都得到了安排,而那位擊鞠場上犯了事的舉子,則不再敘用,將來亦不得再參加考試,幾乎算是沉默的處罰了。
至於賀蘭欽,初授官便進入核心權力中心的門下省,也算是開國以來第一例,難免遭遇議論。
像雪花片一樣紛紛而至的,除了對賀蘭欽的議論,還有乍起的流言。宗亭還在行宮養傷,但朝中卻瘋傳“宗相公從此就是個殘疾了”,這話頭也不知是從哪裡開始的,最後愈演愈烈變成“宗本家大概要絕後了”。
這傳言從皇城各衙署一路往東,越過灞橋,跨過渭水,攀上驪山,最後傳回了行宮。按說如果外面都是捕風捉影,行宮內的人應該最接近真相了。
但他們也只是知道好幾位御醫坐鎮病室,有數不清的藥送了進去,宗相公卻從未出來露過臉。所以,宗相公應還有口氣在,下不來床也是真的。
至於殘廢不殘廢,諸人心中多少有點數。畢竟早年間一位右威衛將軍被踏斷肋骨沒過幾天就死了,宗相公這樣還沒死就已經十分慶幸,如果殘了則一點都不稀奇。
風雪依舊肆虐,且囂張的時間有點過了頭。驪山白茫茫一片,卻迎來了山下的客人。
這一日宗國公拼著老命上了驪山,拄著柺杖滿面焦急地來探望唯一的孫子,據說是老淚縱橫差點沒背過氣,最後抓著蒲御醫詢問情況,蒲御醫又什麼都不肯說,最後兩個老頭子扭打著鬧到了女皇面前。
女皇也聽了不少傳聞與議論,明知道瞞不住卻仍然裝聾作啞。宗國公一把年紀,悲痛得連皺巴巴的手都在發抖:“老臣已這個年紀了,在乎的事也不多。今日老臣只求一句話,到底還能不能治好?”
他說著看向蒲御醫,蒲御醫也是老狐狸,裝傻充愣就是不言聲,將問題全拋給了女皇。
女皇抿唇閉目,說:“太醫署已盡力醫治,能不能好恐怕要再看造化。”
她雖然沒將話說死,但在宗國公眼裡這基本等同於沒得治了。
宗國公悲痛更足,柺杖“咚咚咚”捶地,將邊上幾個內侍都嚇了一跳。這罔顧場合的難過必然已到了難控地步,但想想也是,白髮人曾送黑髮人,眼下又親眼看著唯一的孫子變成沒用的殘廢,換誰都受不了。
女皇忽讓內侍都出去,蒲御醫見狀也一揖告退,殿內便只剩了女皇與宗國公兩個老人家。屋外風雪恣意嘶吼,聽得人都冷,宗國公老淚往下掉:“當年如舟與繡繡的事,老臣什麼都未與陛下計較,但這次倘若就這樣算了,老臣便真是不能瞑目了。”
他猛將宗如舟與桓繡繡的事翻出來,是戳女皇的軟肋,因分家當時敢下那樣的手,離不開女皇的授意與支援,倘若這件事捅給關隴,關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