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額頭上的汗,他的醫療小組配備了足夠的檢查裝置,所以非常清楚這個聯邦俘虜的傷勢有多重,有多……怪異。
“他身體裡的神經束完好無損,肌肉雙纖維鍵下的神經樞結也沒有任何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的神經通道似乎失去了作用,像是斷了一樣,我們找不到問題,所以……根本沒有辦法修復好。”
“最好的結果是什麼?”懷草詩微垂眼簾問道。
“全身癱瘓。”軍醫官低聲回答道。
懷草詩沉默片刻,向床邊走去,忙碌的帝國軍醫們趕緊讓開一條道路,聽著嘀嘀的儀器響聲,她將雙手緩緩背到身後,看著瀕臨死亡的許樂,那雙直眉微微蹙起,忽然間手指如閃電般探出,用力地點在許樂的胸口處。
噗的一聲悶響,重度昏迷的許樂沒有任何反應。
“居然不顧我的警告,試圖把斷了的經脈重新連起來,真是連死都不怕……你這個傢伙的膽子果然夠大。”
懷草詩收回手指,輕輕摩挲著指腹,確認了軍醫官的判斷無誤,面前這個小眼睛男人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站起來了。
她想起了在桑樹海里的那些連綿不止的逃亡與戰鬥,並不感懷,更不會傷感,因為她對敵人向來沒有絲毫同情心,只是覺得有些可借。
這個宇宙裡有資格與她並肩作戰的人不多,曾經與她並肩作戰的人更是隻有吐血昏迷的許樂一人,機戰天下第一和機修天下第一的配合,是何等樣驚豔快意的戰鬥畫面,從今以後,大概再也不會有了。
“送到皇一院,調皇家特種營負責看守。”懷草詩垂目思考片刻後做了決定,“儘可能地救活他。”
帝國百年來第一次的貴族叛亂,起於貴族對於皇室的疑慮震驚,這種情緒又起於卡頓郡王的離奇死亡,如今這場叛亂即將煙消雲散,然而要完全打消龐大的貴族階層尤其是那些中立貴族內心深處的疑慮恐慌……
皇室很需要一個活著的許樂,然後死給眾人看。
……
很多民科或科學院之科普書籍裡都會提到瀕死體驗,說人類在死亡來臨的那一瞬間會以最快的速度回顧一下過去,感受一下現在,展望一下,對不起,這裡沒有將來,只有黑色的牆壁凝成的高速後退的洞,洞口的那頭是一片純白的聖潔世界,和人類出生時的血汙截然不同。
許樂從來都不相信這種說法,這個沒有完成聯邦法定教育的半文盲腦子裡充斥著機械原理和機械的世界觀,在他看來,人類和礦坑外面吃剩牛肉的野貓,除了審美觀之外根本沒有太多本質上的差別,憑什麼能夠擁有死亡前重讀人生的特權?那野貓的瀕死體驗會是什麼?無數只肥頭大耳的老鼠?
哪怕大叔教會他那十個姿式,灼熱的神奇顫抖力量像無數只肥頭大耳的老鼠般在身體裡穿行,他依然保持著絕對的樸素唯物主義觀,他悲傷且又執著地認定,頭頂沒有天堂,只有天空和星空。
天堂,只能在生活裡去找。
果然沒有黑洞和聖潔的白光,然而卻有黑夢,很沒有新意的黑夢,只不過憲章電腦老東西並沒有出現在夢中,穿一身老年管家制服或真的穿上黑絲短裙講述一些玄而又玄的東西,黑夢裡只有痛苦的光暈撕裂,氣息的散離,絕不重生,逐漸沉寂。
……
自殺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活下來其實也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對於一個經歷過無數次生死考驗,身體肌肉和器官被打磨的無比強悍的年輕人來說,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是努力地睜開雙眼。
許樂困難地睜開了雙眼,眼簾縫隙中的光芒逐漸黯淡清晰,牆上有一幅風格中正堂皇的油畫,下面的簽字潦草到令人沒有任何衝動去辨認。
“醒了!”
隨著這聲驚訝的喊聲,病房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