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會合於城下,強攻城門,與寧朔守軍惡戰兩晝夜。
殺到次日五更時分,城下已是血流成河,屍堆如山,駐守寧朔的定北將軍牟連、副將謝小禾拼死力戰,一面燃起狼煙,遣人飛馬急報,向朝廷告急。
第三日正午,北突厥大軍殺至,咄羅王親率二十五萬鐵騎,千里橫越大漠,揚言踏平中原,一雪前恥。
四十萬虎狼之師,幾乎將整座寧朔湮沒在血海屍山之中。
初抵突厥的江夏王與和靖長公主,被斛律王挾為人質,押赴陣前。
北疆十二部族隨之一同反叛。
六月十五,寧朔城破。
定北將軍牟連戰死,牟將軍夫人曹氏披甲上陣,戰死城頭。
突厥人入城戮掠縱火,席掠財物,百姓稍有反抗即遭屠殺。
昔日繁華的邊塞重鎮,一夜之間淪為修羅屠場。
副將謝小禾拼死救出牟家幼女,浴血殺出重圍,連夜南奔。
北境工防本由蕭綦一手建立,自唐競接手駐防以來,早已對各處機關佈防瞭如指掌。唐競其人,素有“腹蛇”之名,行軍詭譎迅疾,堪稱一代梟將,論謀略手段,在軍中罕逢敵手。
此番變起肘腋之間,叛軍來勢迅猛,更挾南北突厥之勢,銳不可擋。
臨近各州郡倉促應戰,幾無還手之力。
守將皆不是唐競之敵,屯駐的兵力也遠不及叛軍與突厥。
寧朔一破,猶如兇殘的狼群撕破了圍欄,北疆各郡驟然被踐踏在鐵蹄之下。
短短十數日,已經連失四郡。
突厥人的馬蹄再度踏入了中原大地。
訊息傳來,如晴空霹靂,天下皆驚。
朝堂之上,謝小禾將軍含悲恨訴,句句泣血。
滿朝文武莫不悲慨,牟將軍的妻舅,侍郎曹雲當廷伏地大慟,以至昏厥,謝小禾等一眾武將誓死請戰。
牟連,當日與我在寧朔並肩抗敵的年輕將軍,以及他堅毅貞靜的夫人,竟這樣與我永訣。
我無從知道,面對滿朝文武,面對泣血含恨的部屬,甚至面對那年僅七歲的牟家幼女——那一刻,威震天下的攝政王、大將軍、我的夫君,他是怎樣的心情。
十年相隨的親信舊部,一朝反叛,引狼入室,疆土淪陷,大禍秧及蒼生。
半生征戰換來的安寧,就此毀於一旦。
誰最痛,誰最恨,誰最悔。
這一刻,全天下都在看著一個人——豫章王蕭綦。
這個名字,在太平時的魔,亦是亂世裡的神。
殿堂之上,三道詔令頒下,一日之間傳遍京城,震動天下。
其一,追封牟將軍為威烈侯,曹氏為貞烈夫人,收牟氏幼女為豫章王義女;
其二,戰死於寧朔的諸將士,均進爵三等,厚賜家人重金;
其三,豫章王奉旨平叛,三日後親征北伐。
正文 將伐
散朝後與眾朝臣將帥議事至深夜,蕭綦回府已是夜闌人靜時分。
我站在王府大門玉階前,擎一盞宮燈,默默望著那兩隊燈火自遠處蜿蜒而來。
蕭綦勒馬,在離我十步外停佇。我看著他,仰頭微笑,擎起宮燈,親手為他照亮家門。
他躍下馬背,大步來到我面前,緊緊抱住了我。左右扈從遠遠退開,四下悄然,夜風拂衣而過。
淚水在這一刻潸然滑落,鏤銀玲瓏宮燈脫手墜地,旋滾下玉階,無聲熄滅。
風寒,露重,更深。
唯有我們彼此相擁,兩個人的身影交織糾纏,長長投在地上。
相對無聲,卻勝有聲。
他默默握緊我肩頭,溫暖的掌心彷彿一團火焰,烙得肌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