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名胖大漢子出現在門口,伸頭朝著床這邊看,粗聲說道:“怎麼不哭了,又怎麼了?”
趙進差點喊出一聲“爸”,想到剛才那聲“媽”趙何氏的陌生反應,他猶豫了下,輕聲喊道:“爹。”
趙振堂,徐州衛百戶,自己的父親,世襲軍戶,現在的主要營生是砍頭的
想到這裡,趙進腦中突然浮現,趙振堂手持大刀砍下,犯人腦袋落地,鮮血噴出的情景,下意識的被嚇得一顫。
趙進剛才突然聽了哭聲,趙振堂和何翠花還以為他重新失去意識昏厥,看到他臉色蒼白歸蒼白,身子還在發顫,但保持清醒,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兩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那趙振堂鬆口氣之後,眼睛又瞪了起來,虎著臉說道:“虧你還是徐州衛的子弟,瞧瞧你那慫包軟蛋模樣!”
才訓了一句,何翠花頓時暴怒,伸手就把趙振堂推出門去,指著大罵道:“你個殺千刀的,你們徐州衛怎麼了,還不是一群種地的苦哈哈,快去給小進請郎中去,小進真有個閃失,老孃就跟你拼了!”
那邊趙振堂猝不及防,被何翠花推的向後趔趄幾步,差點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穩住,屋門已經被直接關上。
“你個婆娘知道什麼,你那殺豬的爹沒教你三從四德嗎?”趙振堂氣哼哼的低聲吼了句,一轉身正看到院子的木架上,自己養的那隻猴子正在慢條斯理的啃果子,絲毫沒被院子裡的鬧騰京東,趙振堂呸了一口罵道:“早晚把你這個猢猻也一刀砍了。”
那猴子眼皮都沒抬,趙振堂也沒奈何,這時院門卻被人推開,一個瘦削漢子大步走了進來,這漢子眉眼間和趙振堂極為相似,卻臉色蠟黃,明明走的不快卻有些氣喘,看著就很虛弱,這漢子穿著青色棉袍,上面打著兩個補丁,不過漿洗的還算乾淨。
這漢子一看到趙振堂就埋怨說道:“大哥,小進才十歲,還是個孩子,你領他去看什麼殺頭斬首,咱們趙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嚇出個”
“混賬東西,何翠花那婆娘訓我,你也訓我,要不是老子去行刑砍頭,哪有錢給你小子治病,哪有錢吃肉穿衣,徐州衛裡面多少人賣苦力都沒個地方賣去,老子想讓這好日子一代代傳下去,倒被你們數落了沒完了!”趙振堂在何翠花面前還好,跟這瘦削漢子卻沒有好脾氣。
正罵著,緊閉的屋門又被開啟,何翠花站在門口掐腰吼道:“在院子裡喊什麼,快去請郎中,你還有臉和趙振興說這個。”
老婆一吼,趙振堂也沒了脾氣,轉頭向外就走,趙振興點頭招呼了聲“嫂子”,轉身也是跟上,兩個人還沒出院子門口,就聽何翠花在身後又大聲喊道:“和趙振興一塊去買三斤羊肉,去桂元齋稱斤精細點心,給小進好好補補。”
兩個人離開院子後,趙振興鬆了口氣,笑著說道:“能吃肉,能吃點心,小進看來沒什麼事了。”
“沒出息的刑子,連點血都見不得,等好了,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訓他!”趙振堂嘟囔著說道。
趙振興扭頭剛要說話,卻是一愣,仔細看看問道:“大哥,你這眼睛怎麼這麼紅?”
趙振堂連忙低頭,狠狠揉了幾下眼睛,低聲罵道:“進沙子了,你大驚小怪什麼。”
看著自己兄長逞強,趙振興笑著搖搖頭,不再追根問底
外面發生的對話,趙進有的聽見,有的沒有聽見,不管那粗壯婦人的吼叫還是那胖大漢子的斥罵,趙進都能從裡面感覺到濃濃的慈愛和關心,這種感覺又熟悉又陌生,上一世作為孤兒的他從沒有經歷過。
趙進終於從不可思議的驚喜中恢復過來,他知道現在自己是在徐州,但現在是什麼時候,腦子裡面沒有一點頭緒。
“娘,現在是哪一年?”趙進輕聲問道。
正在屋子裡忙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