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馬車伕之稱的荷蘭船隊,不過假以時日,當這些噸位比荷蘭帆船更大的過載貨船進入南海之後,必然會佔據原本屬於荷蘭的海運市場份額。所以蘇克易對此頗為重視,而原本遠洋海運業就萎縮得十分嚴重的大明肯定就沒那麼在意了。
蘇克易見對方並未跟著自己的思路走,便換了個角度勸道:“海漢每年透過海貿從大明賺走多少財富,相信費大人比我更清楚,如果任海漢航海造船繼續發展下去,大明今後也只會繼續將海貿的主導權拱手讓出,讓原本該進入國庫的大筆賦稅白白流入了海漢的口袋,此舉殊為不智。”
費策賢道:“海漢在大明近海所建的貿易港都駐紮有陸海軍隊若干,哪裡敢輕易招惹他們!兩年前杭州城外一場無名大火,海漢艦隊便出動封鎖了錢塘江,整個浙江官場都在向朝廷告急,後來還不是隻能讓浙江方面妥協退讓,設法安撫海漢了事。恕我直言,除非能想辦法先將海漢海軍從大明近海逐出,否則就談不上收回貿易主導權一事。”
蘇克易搖搖頭道:“敵強我弱,開戰乃是下策,大明忍辱負重,在下也能理解。但要遏制海漢的勢頭,也並非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費策賢道:“打仗肯定是不能打的,難不成找人去造船廠縱火嗎?那一旦敗露,後果只會更加嚴重!若是蘇大人有類似這樣的打算,我看就不必講出來了。”
蘇克易笑道:“這種事想想便好,可當不得真,在下也並非如此莽撞之人,請費大人放心,在下所講的法子,不是這麼粗淺,也不用冒這麼大的風險。”
“哦?那倒要請蘇大人指點迷津了。”費策賢這下也起了興趣,要聽聽這蘇克易究竟是有什麼厲害法子。
蘇克易正色道:“海漢大力發展航海業,無非是因為其中有利可圖,這一點不止海漢人明白,我國也是深諳其中奧妙。不瞞費大人,我國的海貿範圍遠勝海漢,這小小南海不過只是我國諸多海外貿易區的其中之一罷了。只是這裡距離我國本土有數萬裡之遙,沒法指望國內給予多少支援,所以才會讓海漢佔了上風。海漢所做的無非就是設法壟斷大明的海上貿易通道,以此牟取暴利,而若是能打破這種壟斷經營的局面,自然就可以減緩其發展勢頭了。”
費策賢道:“蘇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國開放口岸,引入貴國的海商來與海漢競爭?”
蘇克易點點頭道:“費大人果然厲害,一點就透。此舉不但能夠奪佔海漢的貿易份額,而且我國會承諾將所有交易公開,可以讓貴國增加大量賦稅。對貴國而言,好處肯定比跟海漢人做買賣更多。”
費策賢心道這聽起來倒是一招驅虎吞狼的好棋,讓荷蘭人出面去跟海漢競爭海貿,對大明似乎也有一些明面上的好處,但想要將其實施,怕是沒有蘇克易想的這麼簡單。
“那蘇大人考慮過沒有,假如海漢人不允許此事實施,甚至是直接以武力相逼,你我兩國又該作何打算?到時候只怕這架子還沒搭起來,就得自己動手拆掉了。”費策賢微微搖頭道:“我看難!”
蘇克易道:“此事不用急在一時,可以徐徐圖之,先以兩國建交為目標,其他的之後再說。海漢雖然霸道,總不能干涉別國外交吧?”
費策賢心道那也未必,朝鮮國世代向大明朝貢,如今不也有變成白眼狼的趨勢,這中間鐵定是有海漢向其施加壓力的影響。只是這種事說出來太沒面子,他肯定不會對蘇克易舉這個例子來證明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