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沈青雲掃了眼四周,說話不大正經,「王爺還真是開門見山,一點兒前戲不做,委實無趣的緊,也不知道王妃有沒有罵過你沒意思——」
陳安咳嗽了聲,老臉微赧。
孟歡聽懂了,微微睜大眼,表情十分複雜。
藺泊舟垂眼:「葷話可以少說幾句。」
「……」沈青玉笑著點點頭,「我爹讓我來問問分錢的事。」
藺泊舟還坐著,不過脊背靠著座椅,顯然坐直了起身,「怎麼說?」
「我爹催得急,」沈青玉喝了口清茶,「巡出的那筆鹽稅進了銀庫,聽說有盈餘,各閣部聞著味兒就上來了,全都申請要錢。一會兒豫府出了旱情要錢,一會兒皖府出了澇災要錢,一會兒陛下修的陵寢要錢,軍餉要錢,操辦水軍要錢,宗室也來要錢,文武百官拖欠的俸祿未結也要錢,我爹的意思是趕緊把這筆錢花了,花在節骨眼上,免得問來問去。」
孟歡本來想走的,不過藺泊舟並沒有避諱他的意思,他看這幾個人聊的熱鬧,也忍不住豎起耳朵試圖聽明白。
藺泊舟語氣平靜:「崔閣老和陳次輔怎麼說?」
「崔閣老的意思,是先結緊要的,比如陛下的陵寢,軍餉,和操辦水軍的錢,現在邊禍時不時興起,倭患剛平息,不得不防備。陳次輔的意思是先安民,把錢結給災情地區,豫皖的百姓吃不起飯,逼急了是要起亂子的。」
孟歡左邊看看,再往右邊看看,似懂非懂。
「陛下怎麼說?」
「陛下想修陵寢,還要修一座棋宮,供奉前朝至今的圍棋大師,說以後要搬到棋宮去吃飯睡覺。」沈青玉表情嚴肅。
藺泊舟皺了下眉,唇角的氣息更加凝重,沒說自己的意見,再問,「你爹的意思呢?」
沈青玉說,「我爹覺得,各部分都撥一些,省檢些用。百姓肯定要安撫,出事了誰也擔不住。百官先把拖欠長的發了,其他的再等等。至於軍餉,如今最急的是遼東,肯定要撥。還有就是陛下的陵寢……陛下年齡尚小,不急於一時……」
藺泊舟總算點頭:「你父親是個公忠體國的。」
沈青玉嘿嘿了一聲:「但我爹說了又不算,他雖然管錢,但批紅和擬票全在內閣和司禮監,全在崔閣老,陳次輔,王爺手裡。」
孟歡再左右望了望,試圖聽得更明白。
藺泊舟說話了:「你爹不想把銀子撥給陛下,這個惡人又要本王來做?」
沈青玉直笑:「這個惡人王爺不做,也沒人敢做了。我們也知道,陛下除了聽王爺的話,其他誰也不聽。」
藺泊舟難得的安靜了一會兒。
宣和帝是個小孩子,誰給他想要的東西,他就喜歡誰。
比如現在他想要陵寢和棋宮,兩位閣臣明知道財政吃緊,百姓危困,還不忘留一筆閒錢給宣和帝,圖的就是皇帝的好感。
可他如果說不給宣和帝錢,宣和帝肯定要生氣的,失去帝心,存亡也在一念之間。
藺泊舟嗯聲:「明天本王去宮裡,再問問陛下的意思。」
「那敢情好。」沈青玉算是把父親的話陳述到位,端起茶碗再喝了一口,看到了在旁蹙眉思索的孟歡。
他笑:「王妃覺得應該怎麼分錢?」
「……」
孟歡沒想到這話題能到自己身上。
「啊?你問我啊?」
孟歡下意識看了一眼藺泊舟,好像上課被突然點到,有點兒懵又來不及多想,試探著說:「大頭給百姓?」
「對啊。」
沈青玉贊成地笑了笑,笑意裡面似乎有些苦楚。
「看吧,王妃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朝廷就是有人不這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