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城城東的一條巷子頗有來頭,據說是三國時期曹操練兵的地方,巷子因此得名,“練兵巷”。
與三國有關,練兵巷的盡頭是潞城最重要的古蹟及景點之一逍遙津。逍遙津即當年,魏吳交戰,魏將張遼率八百勇士大破十萬吳軍,名震天下之地。
世事變換,流年偷轉。昔日的古戰場已不見戰爭的硝煙,改成人民的公園,變成外地人來潞城,一定要打卡的休閒、娛樂之所。
早晨,老人們在此晨練,午後,全職媽媽們帶領孩子在林中捉迷藏,夜晚,華燈初上,坐在摩天輪上的人們將城市的繁華盡收眼底,週末,泛舟湖上的,有卿卿我我的情侶,也有歡聲笑語撒一船的整整齊齊一家人。
一千多年前的滄桑往事,在這座古城還時常被人提起。位於逍遙津核心位置的一尊塑像,銘記在所有潞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心中,成為城市圖騰,成為喚醒民眾千年歷史記憶的象徵。
張遼著頭盔,披鐵甲,握兵器,威風凜凜騎在一匹大紅馬上,大紅馬鬃毛向後,前蹄揚起,主牲二靈,一副忙著去戰場,奮勇殺敵,身先士卒的模樣。
潞城的孩子大多是在逍遙津攀爬著張遼和大紅馬長大的。六到十八歲,他們每年都有一張和張遼的合影——逍遙津是潞城中小學生春遊秋遊必遊之地,在張遼和大紅馬前拍集體照,是各學校、各班級不約而同的規定動作。
和別的學校孩子相比,來自壽春小學的小朋友們對春秋遊的態度複雜,既輕鬆,又無奈,既省力,又無趣。
壽春小學就在練兵巷中,這意味著,學生時代,所有壽春的孩子過條馬路就算團建旅遊了,他們中,包括陳晴、陳雨。
壽春是陳家姐妹的母校,陳雨是該校歷史上第一個兼唯一一個高考狀元,年年招生時,校長都會老生常談唸叨一遍,陳晴則是壽春“家生子”的代表,考出去,考回來,一輩子只有幾年的空擋不在壽春。
不誇張地說,練兵巷的地磚,哪一塊兒有豁口,陳晴閉著眼走,憑腳步都能估算出;練兵巷巷口,一排小吃店,城頭變化大王旗般,幾十年換了豈止幾百家,陳晴無一不曉,她最愛的蔥油餅店,從學生時代吃到而立之年,陳晴吃過的餅有她體重的幾倍多。
練兵巷短,僅幾百米。練兵巷窄,除卻左側的學校,右側建築均做茅簷低小狀。
練兵巷中,共有兩所學校,壽春小學西是所中學,名喚百花。百花中學,不知掛靠哪所更知名的高中,在此地,只有一個年級,高四,即高三複讀班。
相對於百花中學的人聲鼎沸、書聲琅琅,壽春暑假期間頗是寂靜。
大多時間,只有傳達室的老門衛盡職盡守、風雨無阻,穿一身藍制服,戴一隻老花鏡,坐在傳達室,看無窮無盡多的報紙。
然而,今天,百十號人穿梭於壽春大理石質地的校門中,金字寫就的校名更具光彩了。學校又有了生氣,小規模地沸騰著,原因無它,快開學了,全體教職工回校,開會了。
壽春有五棟教學樓,主會議室在五號樓四樓。人多,百頭攢動,褐色圓形會議桌外,還圍著兩排椅子。
陳晴是老教師,坐在會議桌主位。眾人所見的、她的上半身,姿勢端莊,雙肘交疊,眾人所不見的、她的兩條腿在桌下蹺著,一隻光腳從綴滿鮮豔有機玻璃鞋面的涼拖中掙脫出,她歪著頭,和鄰座、鄰鄰座說著暑假見聞,嘰嘰喳喳,好不歡快。
“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語文齊老師說。
“太想上班了,在家看自己孩子,還不如來學校看別人孩子!”美術王老師嗔怪。
“嚇!我才叫驚魂二十天!”這句是陳晴的,她櫻唇微啟,吐沫飛濺,談起母親手術,丈夫飛奔,自個兒獨自撐起一個家的壯舉。
“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