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的鄰居姓郭,叫郭步青,教勞動技術,是個老姑娘,一直沒有出嫁。
她和陳晴一般大,看起來比陳晴老。愛打扮,但打扮得總像有哪兒不太對,比如,她的口紅的顏色太深,塗得太滿,嘴唇看起來,大、厚、不雅;比如,她寬闊的褲腿總是試圖塞進窄小靴筒裡,結果褲子在靴口處緊張地堆著,鄉里鄉氣。
郭步青今天鬧肚子,她沒在教學樓上廁所,回宿舍三趟,其中一趟,包括吃治療痢疾的藥。三趟,分別是上午第三節課,下午第一節課,中午午休。三趟,她親眼看見,陳晴屋裡走出三個不同的男人,神啊!什麼叫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郭步青看陳晴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首先,陳晴沒來四惠校區前,她那間宿舍常年空著,郭步青配了把鑰匙,自己屋裡的東西擱不下,扔那間屋,家裡有親戚來,她過去收拾收拾,鋪上鋪蓋,現成的快捷酒店,郭步青甚至想過,等自己找到物件,不如和學校商量,把兩間宿舍打通,兩間加起來四十平米,當個婚房湊合吧;或者,學校來個年齡相當的男老師,安排在隔壁,近水樓臺先得月,也未嘗不可,偏偏陳晴空降,郭步青的倉庫、婚房、近水樓臺夢全部破滅,她看陳晴能平心靜氣嗎?
再次,陳晴的花枝招展令她嫉妒,“購物狂!”“花蝴蝶!”郭步青不止一次咒罵過陳晴。剛開學時,她還沒注意,十月以來,每天一開門,她就能看見陳晴的快遞盒子堆在門口,這幾天臨近雙十一,陳晴的快遞越發堆得像小山一樣,進進出出,郭步青好幾次不小心被那些包裝盒絆倒,買得多,自然換得多,上週,經不完全統計,郭步青發現陳晴一週換了十二套新衣,五雙不同款式的鞋,潮牌古法黃金的首飾,以鑲藍寶石的大金鐲子最奪目,同樣是老師,陳晴哪來的錢,莫非……
對,陳晴的花枝招展有了出處,肯定從野男人那兒弄的,陳晴的花枝招展也有了去處,她裝扮,為的是那些男人。
郭步青把門狠狠摔上。
陳晴那邊正談笑風生,第三個來訪者,幫她看燈繩如何連線的人是艾駱可,艾駱可晚來一步,燈繩早在第一位來訪者王主任前來拜訪時,已經修好。
王主任隨燈繩帶來的一盒幹海參放在陳晴的方桌上,離得近,王主任上午學校沒事,特地趕過來找陳晴。“滋補的,泡發後,放在雞湯、骨頭湯裡,都好。”王主任一笑,嘴角像嵌進紅撲撲閃著油光的面頰裡,他寬厚和藹的笑,看陳晴,像看晚輩,其實他倆不過相差三歲。“熱量太高了!王主任!”陳晴故作推辭和糾結,“我怕胖,今年又胖了,不知道是管不住嘴,還是年紀大了,新陳代謝太高。”“怕什麼!人到中年,女人有點肉才好看,再說了,咱們這個年紀,每吃下去一口都是免疫力!”王主任勉勵陳晴,還揮揮有掰掰肉的胳膊,“別怕,吃胖了,咱倆一起跑步,瘦下來!”
送走王主任,迎來孫大力,海參在桌上,沒來得及收起來,孫大力在陳晴的宿舍裡四處看看,聽說,已有獻殷勤的追求者幫忙修好,還換了更持久、光線更合適的燈泡,孫大力的表情有些複雜,“算了,能對壯壯好就行。”他的頭一句話。“你不小了,別被人騙就行。”他的第二句話。“我能被騙啥?我一個離婚帶孩婦女,”陳晴一聽來了火,可她瞬間想開,她瞭然一笑,斜睨孫大力,將心聲切換髮聲:“你不會吃醋了吧?”
“你!你真有意思,愛咋想咋想!”孫大力懶得和陳晴廢話,可能是被戳中心事,他語速加快了,“沒事,我先走了,你有空的時候把這份檔案看一下,籤一下。”
孫大力此行的真實目的是把同意別墅善後事宜的合同帶給陳晴,從頭到尾,他都是拿陳晴的名字去貸款、買房的,現在善後,還得陳晴出面。
孫大力不能白來,陳晴讓孫大力幫她看了看洗手間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