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過他幾次,為什麼要這樣。
可每次他眼神都不看我,嘴裡嘟嘟噥噥說了半天,也聽不出個所以然。
後來,險兒告訴我,大海給他說,這是他當小偷的時候,那個“老爸”從小教他的習慣,說這樣人會看起來比較可憐,就算被抓也會比較容易得到別人的同情,讓別人心軟。
說老實話,當時,我對這個回答是不滿意的,因為我根本就想不通裡面的道理,我只是簡單認為大海是個怪胎。
現在,也許我能懂一些了。
大海的這個習慣不是因為“老爸”的教育,而是因為他的心。
強姦犯的兒子,被拋棄的小孩,逼迫下的小偷,貧窮的環境,絕望的未來,這一切都讓大海變成了如今的大海。
一個根本就沒有不曉得安全感是什麼。在羞愧,在憤怒,在做一切違揹著自己心底最深處那點良知的事情時候,只能靠著頭髮來遮擋住自己臉面,來讓自己到感受些許平靜的人。
可憐而又畸形。
如同每日洗手百遍的地兒;如同殘疾之後,越來越暴戾的武昇;如同遊走花叢,卻不知酒醒何處的袁偉;如同睡覺一定要在門後抵上一把椅子的險兒,如同整日戴著面具,絲毫不露心底所想的小二爺。
也如同我,如同每晚噩夢不斷,極度自卑卻又無比強大的我。
我們都是那樣的畸形而可憐,就像是茅坑裡面一隻只讓人噁心,蠕動不已卻又永遠爬不上來的白色蛆蟲。
那天,在金壁輝煌的圓柱之前,大海再次拿掉了他的髮箍,弄亂了滿頭的長髮。我想,那天的他一定把頭髮弄得特別亂,特別亂。
因為,在一位漂亮動人的迎賓小姐走上來忍住笑對著他說:“先生,洗浴還是按摩?”的時候。
他轉過頭對著那位小姐說了兩個字:
“殺人!”
殺人,一定不是那個在戈壁灘上長大的淳樸的孩子想要做的事情。
只可惜,不曉何時,這個孩子已經變成了大海。
第377節
日期:2010…04…02 20:25:58
三十九
一頭亂髮的大海走向了掛著厚厚兩片半透明塑膠膜的男賓區大門。剛走進去,一位服務生在剎那的驚訝眼神之後,迎了上來。指著他手上的液化氣罐,對他說:
“哎,先生,洗浴要領號牌,你不能帶這個進來。”
剛剛說完,話還沒有落音,那位服務員就收回了阻擋的手,魂不守舍地站在了一旁。
因為,他看見大海從小拎包中緩緩抽出了一樣東西,一樣每個人看見都會害怕的東西。
那個服務員當然認得,那樣東西叫做手槍。
然後大海走過服務員的身旁,走過了一排遮擋的更衣櫃,站在了剛剛脫完衣服的吳總面前。
吳總是個老江湖。
就算他沒有他親哥哥和尚那麼聰明,也沒有手下頭馬馮姓小子那麼能打,更比不上皮財魚的雄才大略和金子軍的老謀深算。
但他確實是個老江湖。
一個在初中的時候,就靠著哥哥的威名耀武揚威的學生;一個初中畢業之後就開始打流到如今三四十來歲,甚至連所有的身家都全是靠著幫哥哥打流撈偏門而得到的流子。
他不是老江湖,還是什麼。
不管聰明不聰明,能打不能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老江湖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滑。
比放在茶油裡面泡了三天的泥鰍還滑。
一個很滑的老江湖,通常都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夠明白別人是什麼意思。
吳總看不見大海的眼神,大海的眼神已經被頭髮擋住了。但是這麼近的距離,他能看清大海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