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師叔,已經這麼晚了,怎麼還有如此雅興?”
那男子朗笑一聲,立在她的身邊,指月道:“你的雅興不也不錯嗎?看今晚的月色,東清而西凝,內冷而蘊火,正是大亂將起之兆!真是好月!”
說罷,他若有意若無意地看了含煙一眼,笑道:“含煙,你此刻心境,怕也如這蝕月吧!”
含煙面色不動,周身水霧卻略有收放,只是道:“師叔說話太過高深,含煙不懂。”
男子笑了笑,道:“不懂也無妨。”
他向紀若塵離去的地方望了望,又道:“許久不見,倒沒想到若塵道行已進展如斯,實是可嘆可畏!”
含煙淡淡地道:“他乃是掌教欽點,三位真人共同提攜上山,是生有宿慧的,自然與我們不同。”
那男子失笑道:“自青墟出了個吟風之後,天下有道之士怕已都知曉了若塵不是謫仙。然而我觀他氣相步法,那身道行也就罷了,較之姬冰仙還要略差一籌。最難得的還是那顆道心,神妙莫測,功用無窮,究竟是何境界,就連我也揣摩不透!這可遠非有相的道行可比。”
含煙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
那男子沉思片刻,搖頭道:“說來也奇怪,若塵道心境界似乎並非是三清真訣所載,難道他另有奇遇,又或是真能無中生有,進入前所未有的道境?唉,看到這非是謫仙的若塵,才知紫微掌教功參造化,非只是空口說說而已。真不知三百年後,我能不能有他此刻境界十中一二?”
含煙黛眉輕皺,道:“師叔中夜出遊,難道就是為了誇獎紀師叔的嗎?”
那男子回望含煙一眼,灑然一笑,道:“若塵命有桃花,無論是雲中居顧清,此刻相攜回山的青衣,還是屢遭大變的殷殷,皆是萬中無一的女子,又各有強援撐腰。你若要與她們相爭,只是這樣怎麼可以?”
含煙冷道:“我可從未想爭過什麼,師叔恐怕是誤會了。”
他哈哈一笑,也不為意,輕握了握含煙的手,道:“你若想要什麼,只管憑本心去作就是。玉玄真人的種種宏圖大計,不過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早晚是要煙消雲散的。何必讓這種負擔拖累了你?她們三個背後之人,隨便哪一個出來,恐怕都不是幾個玉玄擋得住的。你也是心中有大計的,放眼全宗,的確若塵是最適合的人選,放手去做吧。”
含煙身軀輕輕一顫,垂首道:“師叔,你……”
那男子踏霧而去,長吟道:“流水無情,落英有意。往昔紛芸,未必如煙……”
太璇峰頂,此時正有一泓秋水迴旋飛舞。仙劍光輝隱隱,又反著寒月月華,在夜空中留下無數盪漾散去的漣漪。
舞劍之人趨退若仙,變幻莫測。只是劍意大開大闔,充斥著殺伐之氣,又透著些許焦灼與迷茫,與她殊與仙人無異的身姿頗不相稱。
仙劍輕吟著,分開重重水波漣渏,破浪而行,劍氣越來越盛,劍尖上一點光芒驟亮,映得方圓數丈皆有如白晝!
噹的一聲輕響,仙劍似承受不住劍上湧來無窮無盡的真元,忽然斷成數截!
張殷殷一時怔住,呆呆地看著手中半截斷劍。
她只是持劍立著,已如風中夜曇,令人不自禁的心生憐意。
此次中夜練劍,已接連斷了三把仙劍,每次都是到了這式“莫問歸處”時,她就不能自已,真元澎湃如潮,將劍震碎,不能使盡了這一式,如今連這把自幼與已相伴的仙劍‘歸溟’也斷了。
“這是怎麼了?”張殷殷心中砰砰亂跳,隱隱覺得內中必有原因,然而記憶中相關處只是一片空白,無論她如何努力,也不知空白處原本是些什麼東西。
紀若塵足下無聲,身形忽隱忽現,速度也不知增快了幾倍,剎那間已來到太上道德宮一角的偏僻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