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那些話,該是真真實實的吧?但每每回憶起來,卻總是像蒙上了一層薄霧似地,教人看不穿,想不透。
“姑娘,還是先起來用膳吧,你都一天未進米水了,若明朝兒廷尉大人瞧著姑娘瘦了,奴婢可擔待不起。”雙蓮道,有些酸味兒。
蘇綰笑了笑:“我確有些餓了,”說著伸手拉住雙蓮,說道,“不如你同我一起吃吧,我不習慣一個人吃飯。”這雙蓮日後難免要用到,得稍稍拉攏才成。她心思不簡單,雜念頗多,可正好為她所用。這世界不怕你要的多,就怕你什麼都不要。
雙蓮麵皮兒一紅:“這……奴婢怎麼敢上桌子同姑娘一道用膳呢?若被人瞧了去,在廷尉大人耳根前嚼上那麼一嚼,奴婢就活不成了。”
蘇綰眸光一動,雙蓮真是個打蛇順杆兒上的主。她笑道:“自然由我替你做主,廷尉大人若是知道了怪罪下來,也由我一力承擔,如何?”
“……”雙蓮裝模作樣地遲疑著,半晌才有些顫聲地應道,“哎!聽姑娘的。”
嘖嘖嘖……這話,可真說的美啊!好似將蘇綰捧高了好幾個等級。
雙蓮便將一應的菜色弄了條龕幾放上,捧到蘇綰的床上,兩人說笑間吃了一頓飯。蘇綰胃口不佳,吃地極少,正好一個勁兒地為雙蓮夾菜,把雙蓮高興地都快不知道自個兒是誰了。
飯畢,蘇綰又躺了躺,才覺腹部的傷痛似乎麻了些,不如先時那麼痛了。宮中的日子枯燥單調,彷彿一灘死水,風過揚起寂寞的漣漪。她深鎖宮中,不知道郭襄子他們具體如何了,若是不信瓔舍人該如何辦?又或者那老頭子興起也想耍耍瓔舍人,又該當如何?她平躺著難以成寐,閉上眼又是一幅幅已然遠處的殘片畫段。
屋外秋空高遠湛藍,飛鳥掠過,在視覺底層上留下一道白光剪影。那天際的藍,藍地似海水一半,將人噎地有些透不過氣來。
蘇綰掙扎起身,喚道一邊兒做女紅的雙蓮:“雙蓮,陪我去院兒裡走走如何?”
雙蓮一愣,手上的繡花針沒攆準,刺了食指,在新裁的一塊雪白羅帕上滴出了幾滴血,豔舞如寒春之梅。她“嘶”了一聲兒,抬起頭:“姑娘,你的身子可不能下地呢!”
蘇綰皺眉,看著她的手指忽而想起蘇棋來,更難以安寢。便說道:“就走一會兒……”
“可是……姑娘,廷尉大人他……”
“他若問起來,自由我來擔當。”她說道,已經自個兒掀開了被子,捂住傷口往床底下找鞋子。
雙蓮立刻將女紅的藤盤兒放到茶几上,起身過來幫她穿鞋,又從旁邊兒取過來幾件衣裳一一為蘇綰船上。邊說道:“姑娘……要不咱們就在屋裡頭坐坐吧?”
蘇綰知道,雙蓮這是怕引火上身,怕她會令她遭殃。看來懷煜書的前期教育真是深入人心啊……蘇綰在心中嘆息,堅持道:“我想去外頭透透氣兒。就去璨春亭吧?”
雙蓮愣住,渾身起了毛汗:“璨春亭啊……呃……姑娘,那兒你想來不知,正鬧鬼呢……”
“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蘇綰正色道,為自己將衣服理平整了,然後拉住雙來慢慢走向梳妝檯前,說道,“好了好了,這還是大白天兒的呢,再有鬼也不敢出來。你先將我把頭髮梳一梳吧!”
“呃,”雙蓮啞聲兒,只得伴著蘇綰將她的頭髮綰了起來,挑了幾支稍顯清貴的珠花插上。
兩人出門兒的時候,守衛的人也並未阻撓,冰涼的臉兒好像失去了表情的能力。不過雙蓮卻有些暗自高興,侍衛不阻撓他們,那就證明懷煜書也解了禁足令,那麼被發現她將蘇綰帶出去也不必害怕什麼了。心裡當然是放下了忐忑,舒心多了。
腳下的步子極慢,彷彿真如自己所說那樣,只是在屋子裡悶久了,想出來透透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