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附近有一個開放的公園。不知不覺,許文衡拽著朱貝妮,已經來到公園內的水渠旁。柳樹成蔭,夕陽斜照。公園內葳蕤的綠植有效隔絕了馬路上的噪音。
朱貝妮揉著微痛的手腕。她鼓足勇氣怒視許文衡。
許文衡卻意外地猛然抱住她,急切地尋找她的唇,重重地吻下來。放大的呼吸,翻江腦海般錯亂的意念。朱貝妮震驚到無以復加。被深吻了幾秒,才想起反抗。她用力推他,推不動,改成踢。踢了幾下,大概鞋尖或鞋跟踢痛了他,吃痛之下,許文衡鬆開了手。
“我討厭你!”委屈之下,朱貝妮狠狠地用坤包砸向許文衡。
這算什麼名堂!偷吻之後呢?連女朋友的身份也不能示人,只能苟活暗中?就算她平庸,也不要這麼卑微地愛!
許文衡並不抬手遮擋,任坤包咂在身上。今天背的是朋克風格的包呢。
朱貝妮嘆了口氣,垂下手。
揩一把眼淚鼻涕,她自嘲一般說:“你想說什麼?”不待他開口,她又接著說:“反反覆覆。我是夠了。你走吧。”
“貝兒。”許文衡往前一步,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他只是站得很近很近,卻沒有伸手。朱貝妮知道,理智迴歸,這是她熟悉的萬分剋制的許文衡了。
看到熟悉的他,她兀自笑起來。淚花晶瑩,笑時眼淚撲簌簌落下來:“你還不死心嗎?我既沒有花容月貌,又不會社交斡旋,頭腦簡單,膽小平庸。我一直這樣。這麼多年沒什麼長進,將來也不會有大出息。我這樣的人,只配尋尋常常過過世俗生活罷了。”
話說完了,笑盡了,眼淚也落光了。朱貝妮變得平靜起來。猶如經歷過狂風暴雨的海面那般平靜。她抬眼看許文衡,許文衡出神一般目視虛空,臉上鮮有表情。
“你走吧。”朱貝妮微微昂首。因為死心塌地地摒棄了期待,她重拾輕鬆。
許文衡仍是一動不動。
“還是我走吧。”朱貝妮擠出一個微笑,理一下頭髮,轉身走了。
沒有不捨,沒有拖泥帶水。也許三年前就應該這樣來一場清晰明瞭的告別。如果三年前就這樣明確告別,她想,她一定會談一場絢爛得刻骨銘心的戀愛的。而不是有個“還不錯”的男生追就答應,不溫不火地享受“被愛”。
從水渠邊走回來的朱貝妮疲憊萬分。這雙為工作而買的細跟也刁難起腳來。走到半路,朱貝妮疼痛交加,懊惱萬分。停下來歇腳的時候,手機響了。
還以為是回過神的那誰要“解釋”什麼,開啟一看,是陳小西。
陳小西優哉遊哉,不緊不慢,問她今天過得好嗎?都還順利吧。朱貝妮捂著臉頰,聲音都有些發抖:“豈止是不好,簡直是糟糕。糟糕得我都想哭了。”這些話是初次見面時陳小西曾說給朱貝妮的,陳小西聽了不禁輕笑一聲。
“說給我聽聽,我來承擔一半痛苦。”陳小西道。
朱貝妮無聲地苦笑,沒有說話。
“你可以把我當成野地裡的蘆葦。你沒有發現國王長一副驢耳朵吧?”陳小西語調平緩,語氣中帶著始終的輕快笑意。
第一次覺得陳小西的聲音這麼溫暖。
朱貝妮終於開口,卻是:“穿了一雙磨腳的鞋,好痛。”
“你還在半路?我記得你回家的路上有家超市,去買雙平底拖鞋。你不會沒帶錢包吧?”陳小西笑問。
“假如沒帶呢?”朱貝妮想問。不過還是忍住了。虛弱的她現在太渴望認同了,此刻任何人對她說了任何否定的話,她都會元氣大傷。不能給自己再受傷的機會了。已有的傷,慢慢養吧。
“真的沒有帶錢包啊?”陳小西啞然失笑起來,“等我。我發一個微信紅包給你。”果然,滴滴兩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