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有了話,沒人敢不聽,一個個施禮走了。
剎時間,院中就剩下了書生一個,他目光移注北上房一個屋內已黑的窗欞上,淡淡一笑,微微動了動嘴唇。
適時,東邊屋裡快步走出了一人,是君玄清,他肩頭上還扛著個鋪蓋捲兒,近前剛要施禮。
書生已然擺手說道:“別多禮,今後住在一個屋裡,那會煩煞人。”
君玄清赧然笑了:“四先生要玄清是……”
書生道:“現在別問,走,到我屋裡談去。”
說著,當先轉身走了。
君玄清怔了怔,連忙也邁了步。
到了後院,進了屋,書生隨手點上了燈。
反正那炕大得很,一個人也不能全睡了,書生要君玄清跟他睡在一張炕上,湊和湊和。
君玄清是說什麼也不敢從命。
沒奈何,書生只得由他,他也有辦法,找了兩隻長凳,一塊門板,搭了一張簡陋的床。
收拾就緒,他垂手侍立,恭謹聽候差遣。
書生一看又皺了眉,笑道:“玄清,彼此不是世俗中人,別這樣,我不是說了麼,今後在這個屋裡,你我還不知道要同住多久,老是這樣,不但我受不了,連你恐怕也會膩煩,隨便點,當我是個朋友,該怎麼做怎麼做,成不?”
君玄清要說話!
書生擺了擺手,又道:“鬚眉男子,丈夫氣,那來的婆婆媽媽經?你要再這樣我可不敢再煩勞你幫忙了,收拾收拾回前院去。”
君玄清紅著臉笑了,可也難掩心中的感激,激動道:“恭敬不如從命,玄清不敢再拘小節,四先生要玄清做什麼,請吩咐吧。”敢情他是說來就來。
書生笑了:“誰說要你幹什麼了?”
君玄清一怔說道:“夏鏢頭說,四先生要玄清……”
書生道:“那是他說的,我沒有說,別聽他那一套,我只是一個人兒住在這兒顯得無聊,找你來陪陪我。”
君玄清還想再說。
書生已然擺手笑道:“睡吧,有事明天說,我又不趕夜工。”
君玄清又笑了,但隨即一整神色,道:“四先生,大恩不敢言謝,玄清不是糊塗人,我明白四先生這麼做是為了我,無如,四先生,玄清總不能跟您一輩了,不來的,無須躲,要來的,躲也躲不掉,您給玄清一個機會,讓玄清跟他們拚拚。”
不錯,是條鐵錚錚的血性漢子。
書生心頭一震,道:“玄清,這是誰告訴你的?”
君玄清悲慘苦笑,道:“四先生,這何用誰說?玄清曾是‘汴梁世家’的人,對‘汴梁世家’那能不清楚,他們不會放過我的,遲早而已。”
書生心頭再震,略一沉默,道,“玄清,當初二先生是怎麼對你說的。”
君玄清道:“玄清明白,那是四位的恩德,但玄清總不能長此煩勞四位看顧我,再說,玄清也不能長此躲在鏢局裡。”
書生挑了挑眉道:“玄清,你該知道,我四兄弟任何一人都是說一不二,言出如山,當初你不悔悟便罷,既已悔悟,就等於是我兄弟門中人,我兄弟絕不容任何人動你一指,尤其是他‘汴梁世家’,你懂麼?”
君玄清一陣激動,低下了頭,但旋即猛又抬起了頭,目射無限感激神色,點了點頭:“四先生,玄清福薄,只恐……”
書生截口說道:“沒那麼多顧慮,從今夜起,你跟著我好了,仲夫那邊你不必去了,明兒個我對仲夫說一聲就行了。”
君玄清身形猛顫,道:“四先生,玄清敢是作夢……”
書生淡然一笑,道:“還沒睡,那來的夢?不過我話說在前頭,跟著我可別來那麼多俗禮讓我難受,否則我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