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從那令人沉醉的仙境中領回了現實。思緒卻依然在飛舞著,我茫然的看著這個聲音的主人,看著她低下頭,嫻熟卻莊重的將獵鷹十字章別在我的胸前。
在這一刻,我們之間距離,只是她那半截兒手臂。
我數得清她額頭上的每一根髮絲。
我聞得到她身上的每一縷幽香。
我聽得清她口中每一個字的腔調。
她對我說:“你的妝花了。”
我的妝花了?什麼…哦,粉底!
我怎麼都想不到,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
慌亂中我覺得鼻子一酸,似乎眼圈兒又紅了。我不明白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前,在這個夢寐以求的時刻,這個在腦海中演繹過無數遍的場景裡,我的第一反應為什麼不是高興、興奮或者欣喜若狂,而是…委屈。
委屈到,像個弄巧成拙的孩子…
可我沒時間多想了,因為威利已經出手!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淬了毒的匕首直取後心!卻在剎那間就被冰霜凍結,不是威利的匕首,而是他的整個身體!緊接著,他那被完全凍結在冰塊中的身體彷彿被萬鈞之力碾壓一般,突然崩裂,粉碎,化作千萬冰渣…而直到此時,我手中的火焰才剛剛燒起來!
在一片譁然和騷動聲中,她只是對這才衝上來的侍衛隊長點了點頭,輕輕張開半握著的右手,從驚魂未定的侍女那兒拿起另一枚十字章向下一位灌鑄法師走去,並在他讚歎的表情中從容的將勳章別在了他胸前,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愣愣得杵在那兒,還沒從這一系列的意外中反應過來…難道事情敗露了?!不會呀,根本都沒人來抓我啊,而且所有人的表情也並不像早有預料啊!這麼說來,剛剛那只是她的本能反應而已,可問題是…她怎麼做到的?!
應該是威利在向她接近時,觸發了她周身無形的冰霜力場並在瞬間被全身凍結,而她立即握起右手,釋放出類似於重力擠壓式的法術,將他碾碎。我下意識的看著她的手,白嫩,修長,讓人覺得柔若無骨,我回想著她攥起手指的姿勢,輕巧,柔美,讓人覺得可能連一支鵝毛筆都拿不住,然而就是這隻手,這個簡單的動作,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居然讓一個影子刺客粉身碎骨!
這一切,我能做到嗎?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
那麼…我什麼時候才能做到?
一年?兩年?
三年?!五年?!
我不敢再想下去。
這就是我和她的差距嗎?還是比我看到的更大一些?
在我刀口舔血了這麼多年的今天?!
我們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她在天堂上,卻還在飛。
我在地獄裡,卻還在下墜。
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靠近她?
哪怕再近那麼一丁點兒!
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不讓她越來越遠?
哪怕再慢那麼一丁點兒!
你不能,你當然不能,你又在笑我了,不是麼?
你總是愛笑我,笑我傻,笑我瘋,笑我異想天開,笑我像小丑兒一般歡蹦亂跳著,以為這樣就能夠著天上的星辰。
笑死我吧,親愛的,如果你可以的話。
我覺得自己快站不穩了,從未像現在這麼疲憊過,似乎身上的每一分力氣都在跟著那個遠去的身影流失。就這樣一點一點的,一點一點的,直到徹底沉溺在那片夢中的海洋裡,直到死去,那時…可能終於能離她近一些了吧。
親愛的,我累了。
真的…累了。
太累了…
“少爺,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