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他們不是都膩歪了幾百年了嗎?”
“沒錯,但是他們膩歪不了多久了。”
“什麼意思?”
“克勞迪婭就要離開了。”
“離開?去哪兒?”
妮可用食指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劃。
“為什麼?!”
“所有終結自己的死靈生物為什麼,她就為什麼。”
“可她至少還有威廉啊…”
“是麼?在他們幾個月都不說一句話的情況下?”
“可是她,可是她…”
“你能體會到這種孤獨麼?你能麼?”
“我…不能。”我喃喃的說,在這漫漫的十五年裡,其實她一直都在,每一天,每一時,每一秒,都沒消失過。
“我能。”她淡淡的說。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我應該這樣問她的,可這種感覺,我永遠都不想了解。
可它快來了,不是麼?
或許它已經來了,不是麼?
“我記得,你說過想聽聽我的故事。”她看似不經意的說。
我現在不想了。這句話已經在我嘴邊了,只是莫名的沒能把它說出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會提到這個話題,這個…我早已忘記,或者從來都沒在意過的話題,我甚至連當時問她這件事的初衷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驀然間,我發現其實很多事我都記不清了,就連當年那些顛沛輾轉、生死別離都模糊起來,它們原本是如此深刻,總讓我覺得會糾纏一生。總之,就像所有跟她有關的和跟她無關的記憶都在隨她一起離我遠去,就像她走後…還帶走了我這些年來的全部人生。
也許…這就是報應吧。我茫然的看著妮可,下意識的這樣著,一定是我辜負的人太多了,諸神才會讓我付出這種代價。可是星辰…她沒做錯什麼啊,瞎了眼的諸神,她從沒做錯過什麼啊!你們懲罰我就好了,不該把她也帶上啊!
她…她…從來都是這個世界上最純良,最無辜的人啊…
“當我從異界醒來的時候,我覺得我的腦子已經被周圍的那些怨靈吃光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回憶。”妮可先是默默的看了我一會兒,在確定我不會給她什麼回應之後,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於是我吃掉了一隻怨靈,以為從它的身體裡可以搶回一點兒記憶,可惜它沒有,所以我只能再吃掉一隻,再吃掉一隻,再吃掉一隻…”她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頭,蜷起右腿,把腳踩在椅面邊緣:“我相信只要我這麼吃下去,早晚有一天會讓我想起我生前的那些往事,雖然在我日漸模糊的印象中,它們都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它們也都在離我遠去,直到只剩下了最後幾個詞,詩人和騎士,等待和背叛。”
“詩人背叛了你,而騎士在等你,對麼?”
“很遺憾,你恰恰說反了。”
“你確定你沒記錯?”
“開始的時候,我也怕自己會記錯,甚至把這些也忘記了,所以我給自己留下了一個記號。”說著,她摘下了頭盔。
她很美,比我想象的還要美,慘白的面板反而添了幾分別樣的姿色。如果這張臉出現了幾天前,我一定會忍不住大加讚賞一番,可現在,我連一個讚賞的詞彙都想不出來。它們似乎都隨星辰逝去了,讓我從此以後都無法再讚揚任何人。
但她左眼眶中的那個空洞,還是令我觸目驚心。
“詩人讓我丟了一隻眼睛,騎士讓我丟了一條命。”她灰色的嘴角泛起一個灰色的笑容:“這麼記就容易多了。”
“看來…他們都或多或少的傷害了你。”
“沒準兒我先傷害了他們也說不定啊。”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