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今既來降,又準其約,若驟然攻之,彼心不服。俟其不如前約,然後急攻,莫謂城內人心悅服,且使天下皆知我行仁義之師。況太祖皇陵在此,亦不宜震動也。」
急攻轉為等待請降,鄭成功卻並沒有放鬆警惕,發令與各部嚴加防守,日則瞭望、夜則伏路。不過沒過幾個時辰,下面就抓到了一個清軍的求援信使,身上帶著一份江寧清軍發往各地的求援文書。
「海師二十餘萬、戰船千餘艘,俱全身是鐵,箭射不透,刀斬不入。瓜、鎮二戰,敗回者魂魄猶驚,策戰者鞠縮不前。現攻下鎮江、太平、寧國等府,浦口、六合、丹塗、繁昌、句容、浦江等縣,滁、和等州;況浙匪觀望在南。現在攻圍南都,危如壘卵,乞發大兵南下救援撲滅,免致燎原焰天……」
看過了文書,鄭成功不怒反笑,其中城內清軍畏戰之心、求援之切無不溢於字裡行間之中。仔細一想,江南江寧左翼四旗盡沒,周遭已經沒什麼可以威脅得到他的清軍,即便是求援其援軍又從何而來,顯然是惶恐無助已極,自無需再有什麼憂慮。
至於杭州那邊的重兵集團……
「與那些士紳說的恰恰相反,陳輔仁絕非是卑鄙小人。從他歷來的行止,更當是至誠君子無疑,必不會坐視虜師北上的。而且……」
說到這裡,鄭成功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自言自語道:「而且,雖然多年來從未有幸相見,但他卻給我以一種老友的感覺,就彷彿是我們就應該是朋友一樣。哪怕,彼此間的矛盾依舊存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宿命(中)
將求援文書掐頭去尾,鄭成功很輕鬆的就將其改成了招降書,直接讓人射進了城中。第二天,管效忠立刻就派了那個使者前來解釋,鄭成功對此也沒有藉此來進一步的討價還價,反倒是表現出了一副寬厚的做派來。
鄭成功圍城江寧,此前在鎮江時還在軍中的李之椿和賀王盛二人卻早已離開。
身為直浙經略,李之椿自是要動員江南的各路義軍,其中蘇州和松江的錢應魁就是此前他專門聯絡過的,不過今番是去還是不去他卻有些猶豫了起來。
「此事可是千真萬確?」
「整個太湖都傳遍了,還能有假?」
與李之椿對話的是一個蘇州府的儒生,叫做平源。說是儒生,現在卻是支抗清義軍的首領,只是他這支義軍人數有點少,男丁就幾十口子,還都是些同鄉同族,平日裡在太湖打魚為生,找到機會就去找落單的清軍或是滿清官府催科的衙役幹上一票,和不少小股義軍其實也沒什麼兩樣。
因為是儒生,所以李之椿很是看重,此番專門前去動員錢應魁的途中特意過來一趟,結果誰知道卻聽到了這麼大的一個噩耗。
「要說會稽郡王就是與眾不同,與延平藩說定了就能派出南塘營那樣起家的老營頭出動,跨海過來打蘇松水師,結果還打贏了。南塘營啊,那可是會稽郡王從大蘭山上帶下來老營頭啊……」
平源一臉的憧憬,李之椿的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不提前通知陳文,這是他告誡過鄭成功的,因為陳文比起浮海而來的福建明軍有著近水樓臺之便,可鄭成功居然還是告訴了陳文。最可怕的是,不光是鄭成功告訴了陳文,陳文居然還派出了軍隊北上幫忙牽制,顯然是此前他的那些挑唆根本就沒有被鄭成功聽進耳朵裡。
鄭成功如今收復南京的大勢已到,陳文還要面對杭州的八旗軍,起碼江南的大部分地區是無法染指了。南京上游有張煌言,那是個士人,李之椿相信總能讓此人聽進去一二,但是鄭成功擺明瞭是自家的主意更大,弄不好這一次只是前門驅虎後門進狼了也說不定。
此番引鄭成功大軍北上,他們為的就是在陳文積蓄了足夠的力量開始席捲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