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有用這些佃租放印子錢的,有拿去賭場豪賭的,還有把佃租花在窯子裡的。其中最長的從去年秋收的佃租就已經開始拖延放發,方法也很簡單,就是自稱沒有零錢,將一兩或是五兩以下的銀子吞下。咱們江浙王師的新衛所裡從沒出過類似事件,所以軍戶們也沒有在意,到了今年又是如此,就鬧將了起來。」
「涉案人員已經控制住了?」
「大多已經關進了軍法司衙門的大牢,有幾個稍遠的則還在路上。」
「很好。」
點了點頭,對於這份效率陳文還很是滿意,畢竟現在才十月中旬。從案發到軍戶報案再到發文南昌回返,也是需要時間的,能夠如此迅速說明軍法司的動作已經很快了。
「軍法司的處置意見如何?」
剛剛得了頭彩,軍法司的現任主事顧守禮連忙回道:「大王,軍法對於衛所軍官沒有相應的條款,下官等會商後,認為其為行政官員,當以常例劃分不同檔次進行懲處……」
「常例,你說的是用在文官身上那些老規矩?」
「正是。」
古代判案,負責審判的官員有著很大的自主性,同樣的罪名最後落到刑罰上也往往是天差地別。軍法司與其說是認為這些犯官當劃歸行政官員,不如說是打算給這些袍澤從輕處置,罰銀、免職、打板子,最多拖出來一個斬首示眾,以安人心,比如那個孝順鎮的百戶就是個恰到好處的人選。
軍法司上下,皆是軍中出身,哪怕是顧守禮這等讀書人也是從南塘營在大蘭山上時就開始在軍中效力,與其說是文官,不如說是文職武將,哪怕他至今依舊是手無縛雞之力也一樣可以如此定性。
袍澤之間互相照顧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軍中也強調袍澤間的友愛,但友愛的地方不對,造成的影響與他想要的也恰恰相反,最後反倒會把整個江浙明軍集團打回封建的原形,這些年近代化的成果都將付諸東流。
正因為如此,陳文並不滿意這個處罰原則,更何況這裡面涉及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一次貪汙弊案那麼簡單!
「衛所軍官是行政官員,但卻是文職武官,他們面向的是軍戶,而軍戶中有傷殘退役將士,有軍屬、軍烈屬,有地方上的備補兵,更有現役的戰兵和駐軍。」
「此事看似只是挪用了佃租,但卻破壞了軍戶和新衛所之間的互信,打擊了我江浙王師多年來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長此以往,本地的田土分光,軍戶們對異地分田又充滿疑慮和不信任,我軍奉行的軍功授田制很快就會無以為繼,變成各地區只能招募本地士卒,軍中地域化出現,很快就會爆發更多的矛盾和問題,最終走向分裂。」
一支部隊,皆是由單一地區士兵組成,地域化會導致士卒與異地軍官之間的不信任,降低戰鬥力。可如果就連軍官也都是一個地區的,那麼地域化的武將集團很快就會在攀親、聯姻、拜把子之類的方法下形成,藩鎮化就會開始逐步形成,就像明朝的將門形成一樣。
而單一地區將士組成的軍隊,他們在本地保衛鄉土的戰鬥力較強,軍紀也可以保持,可是一旦到了外鄉,劫掠就不可避免的會大肆發生,甚至是屠城。歷史上有很多類似的例子,比如後世的湘軍、淮軍都有這樣的特質。
說過了這一番話,陳文停頓了瞬間,很快就把決議公佈了出來:「衛所軍官本就是軍身,按照文官常例執行極為不妥。既然佃租的發放是代行軍需官職務,那麼就按照軍需官的條例執行。」
聽到這話,與會的官員頭上無不是冒出了細小的汗珠,尤其是顧守禮,他是做過軍需官的,很清楚軍需官貪墨軍需的處罰是何等嚴厲。事實上他說是按照常例執行,其實會前交給陳文的細則裡已經是從重處置了的,為常理上主帥降低處罰力度以拉攏人心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