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再往東過兩個山頭就到嚴州府地界了?!」
……
黃昏已去,夜尚未深,窮苦的老人不捨得點燈,就著這點兒光聽過了外面的段子,就給王孚找了床被子,安排睡下。
小村的北面,一條已經被野草淹沒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山間小道上,一隊操著河南口音的清軍卻駐足在此。
「稟告把總,前面發現個村子,看樣子應該有個十來戶人家。」
「我類個乖乖,這山路繞來繞去的,好在沒進明軍的地頭。」下一秒,只見那騎在馬背上的軍官怪叫了一聲,便向著隨行計程車卒們喊道:
「經略衙門有令,為防資敵,將靠近金衢嚴處四府邊界二十里內的百姓全部遷走。本官得到訊息,前面那個村子是給逆賊陳文傳遞訊息的亂黨所在。衝進去,男的全部殺光,娘們留下,今天晚上大夥也樂呵樂呵!」
第二十八章 遷民
徽州城裡人,由於晚上多有商人之間的飲宴、往來,睡得要比鄉下人晚。第一次在這個村子過夜,王孚也加了一倍的小心,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對他這個外鄉人心生了什麼歹念。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正是這份小心,卻還真的救了他一命。
入夜後,馬蹄聲響起,起碼四五十號人奔跑的腳步聲傳來。入村時看過,這村子裡,莫說是馬了,便是驢子、騾子也沒有一隻。顯然是來者不善,王孚連忙喚醒那個老人,可是未待他們出門,便有清軍沖了進來。
老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當場砍死,手無寸鐵,且雙拳難敵四手,王孚只得撞破後窗跳了出去。然而待他躍窗而出之後,看到的卻是數十號清軍在一個騎著戰馬的軍官的指揮下,正在大肆的屠殺著村中的無辜百姓。
鮮血飛濺、烈火熊熊,避秦的桃花源,似乎只是剛剛在屋中眼睛一閉再一睜開就不復存在了,剩下的只是男人的慘嚎、女人的尖叫以及清軍肆意的狂笑……
一個人,十來個的卡子都沖不過去,更別說是幾十號正殺得興起的韃子了。空有些手段在身,可他卻從未真正見過這般血腥的屠戮,在衝進屋子的那兩個清軍的追趕下也只得向村外的林子裡跑去。
「把小娘們都拉上來給本把總瞅瞅。」
小村中只有十幾戶的人家,入夜後都已經睡下,即便是沒有睡下,面對幾十號的清軍也只可能剩下被屠戮這一途。此時此刻,村中男丁已經被盡數殺光,便是黃童白首也被幾乎一掃而空,只有那些死不瞑目的首級被清軍掛在戰馬上、挑在長槍頭,以為此番記功的憑證。
被清軍擒獲的村婦、村姑被押到了王孚投宿的那老人的房前,發出一聲聲壓抑低沉到了極致的哭泣——剛剛有個女子哭聲過大,已經被清軍砍了腦袋,還專門強逼著她們每一個人看過,以至於此刻已經沒有誰還敢生出什麼反抗的念頭了。
把總每走到一個近前,押著她們的清軍便一拽頭髮,強迫她們把頭抬起來。直到這一排走過,那把總放著幾個黃花閨女沒點,卻點了一個婦人出來,讓親兵將其拉進房中。
「這奶子、這屁股、這腰身,一會兒掙紮了起來肯定刺激。」
舔著嘴唇,把總志得意滿的讓親兵將其押走,正準備說點什麼,卻聽見一個滿臉滿身灶灰的少年從一處已經搜過的茅草屋裡沖了出來,而率先入到清軍耳中的則是尚未變聲的童音。
「娘……」
「別過來,快跑!」
突然開始死命掙紮起來的婦人的話語尚未傳到少年耳中,那少年便被一個清軍打倒在地,提著脖領子便帶到那把總跟前。
「他是你兒子?」
「是奴家的孩子,求將軍饒過他這回,奴家當牛做馬報答將軍。」
少年被清軍抓住,婦人拼了命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