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些百姓湧了上來,明軍也停下了腳步,於官道上立定站好。策馬立於佇列之中,陳文看著這些百姓,腦海中卻湧出了去年在大蘭山下小村子的打穀場中,他揚言要重建戚家軍時那些浙江漢子爭相擁護的場面。
陳文很清楚,此間乃是永曆五年,也正是公元1651年,距離戚繼光縱橫於世的年代其實尚不及百年。若是從戚金將軍所統帥援遼的那一支最後的戚家軍集體殉國於渾河之畔的那一年——公元1618年算起,更是僅僅過去了三十三年的時間而已!
三十三年很長,可以發生很多的事情,至少相比三十三年前,這片金華大地已經從富庶與榮耀並存的天堂墜落為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煉獄。
但是對於這些大多年在五、六十歲的各家長輩而言,三十三年前卻正是他們最為激昂奮發的青年時光,也正是懷揣著封妻蔭子、驅除蠻夷、救民於水火的英雄夢想的時光。
在生命中最為熱血的時期,他們的耳邊縈繞的是關於祖上追隨戚繼光平定倭寇的英雄事跡,看到的是鄉鄰中的一些佼佼者在戚繼光的侄子戚金將軍率領下,奔赴遼東戰場,最後在那裡殞身於國事的悲壯,這些在他們的腦海中留下了過於深刻的印象,甚至深刻到了永生難忘的地步。
而此刻,這一支在重建戚家軍的口號下組建,在陳文以身作則的不懈努力下成長,在去年的那一場以著掩護百姓撤離而進行的戰事中進行了最後的淬火,終於完成了重建工作的南塘營不正是這些百姓所渴望已久的戚家軍嗎?
況且,針對今天的入城,陳文字著宣傳到位後面的工作才能事半功倍的銷售本能,更是拿出了這首當年那支戚家軍的軍歌作為襯託,以喚醒潛藏在他們心中的那份回憶。
看著這些激動得已經無法自已的人群,陳文知道,這將是他借用戚繼光的威望所獲得的最大的一次助力,或許也是最後一次,畢竟這條驅逐韃虜的道路還是要由他親身走下去。
只不過,此番的借力,卻還遠遠沒有結束,陳文要的不只是這一座沒有城牆的縣城,他最需要的乃是這片土地上的漢家生民!
百姓們已經湧到近前,陳文在向他們揮手致意後,便翻身下馬,在軍官和親兵的簇擁下向著百姓走去。
而眼見著陳文走來,那些百姓的代表們也紛紛收起了對明軍將士衣甲兵刃的覬覦,由著金家的老族長,也是這位此間最為年長之人帶頭向陳文行禮。
「陳大帥光複本縣,功在社稷,請受老朽等一拜。」
雖說他若是沒有攻陷東陽,這些人也不可能串聯起來將義烏獻給明軍,但是這縣城分明是他們拱手相送,甚至送到了他的嘴邊,而且眼前行禮的還是一群年紀做他爺爺都夠了的老人家,這讓陳文怎麼敢生受這份大禮。
「各位父老快快請起,在下一介晚生末學,當不起諸公的大禮。」說著,陳文便伸手將那金家的老族長扶了起來,順帶著也將其他人一一扶起。
「我等皆是朝廷赤子,日夜期盼王師能夠將本縣從韃子的鐵蹄下解救出來,今日蒙陳大帥親提王師而來,我等小民不勝感激涕零。」
話音未落,那老人身旁一個年輕人便端上了一個託盤,託盤中卻是一壺水酒。只見在另一位百姓代表提壺斟滿旁邊的酒盅後,那老者便躬身相遞。而陳文也只得躬身道了聲謝後,便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便以酒盅口示意與眾人,將其放回了推盤之上。
百姓在城外的歡迎儀式已經算是告一段落,陳文和南塘營的部分老兵便步行隨著這些百姓代表進入城中,而剩下的隨行人員則在尹鉞的帶領下繞過縣城,前往城西的金華門外修建營寨,以為防守和訓練之用。
越過了東陽門,通往縣衙的大道上已站滿了聞聽明軍前來的百姓,在看到各隊所持著的乃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