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我會一直一直地重複這個噩夢。也許是那天的記憶太深刻,就像已經燒錄在腦海深處。身體一放鬆下來,它就輪迴播放重演。
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就算這個噩夢一直持續下去,我也不會後悔當初做的選擇。我翻了個身,繼續睡。做了壞人,就要承擔後果。
早上起來,兒子看看我,又看看李漢臣,忽然扭過頭,從早餐開始到結束,沒說一句話。
我先是不明白他怎麼了,然後突然想起來,他可能誤會了。我和李漢臣昨天晚上可沒有睡一個房間。啊,這孩子,剛剛覺得他開朗大方了,馬上又變成了小氣鬼。
我轉頭問李漢臣:“你朋友的孩子在什麼地方?我們哪天去接他?”
“再過三天。”
我問兒子:“你馬上就要有個小夥伴了,別不高興。想想你可以和他一起學習一起玩,不好嗎?”
他低著頭不說話。
“是不是晚上沒睡好?”我說,“要不然今天晚上你還和媽媽住一個房間——還是你想去爸爸的房間睡?”
他馬上抬起頭,變臉速度快得讓我直想笑。他一聽出我們沒住一個房間,情緒馬上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反應快得連李漢臣這麼會做表面功夫的人都忍不住笑。和他的那種招牌微笑可不一樣,這個笑容讓小白一下子紅了臉,惱羞兼有,幸好還沒有成怒。
他把筷子拍在桌上,“我吃飽了。”然後伸手過來拉我,“媽,我們出去轉轉。你總在房間裡多悶啊。”
我跟他一起出去,走廊上迎面而來的人停下來和我打招呼。
“你好。”
我點頭回答:“你好。”
兒子拉著我的手,好奇地盯著那個人看。那個人向他點頭示意。相貌平平的人,笑的時候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我懷疑這個人知不知道我是誰。不過他應該一眼可以看得出,我不是這飛船上的工作人員。
兒子好奇地問:“你是誰?”
他回答:“我是負責後勤工作的,你可以叫我姜悟。”
兒子點點頭,老氣橫秋地說:“唔,姜先生你好。”
那個人笑笑,“嗯,你也好。”
兒子問:“你的工作有趣嗎?”
他說:“應該說,別人的工作都比較有趣,自己一沾上手,看法就完全兩樣了。”
兒子笑,然後他又說:“總覺得工作太多,可是真要是沒事可做,那就更加煩惱了。二位請便,我要去應付我的煩惱事去。”
兒子朝他揮手,“再見再見,姜先生你這人真逗。”
飛船很大,兒子最喜歡的是遊戲室,我最喜歡的是閱覽室,很安靜。閱覽室頂上的平臺有鏡子樣的地面,我想改成舞池一定合適。記得不知道什麼時候看的一部舊電影,裡面的男女主角就在這樣高高的穹頂下翩翩起舞,白色的裙襬撒開來像雲朵一樣。
這飛船比我和兒子生活了許多年的整個家都要大。我們手拉手走過平臺,兒子說:“媽……你喜歡這裡嗎?”
“唔,為什麼不喜歡?你呢?”
“我也喜歡。”他說,“爸爸是個有本事的人,對吧?”
沒等我開口,他接著說:“現在媽你不用在有暴風的天氣還出去維護機械,也不用天天總坐在那裡盯著監視器看。媽,你那麼漂亮,應該過好日子的。”
我奇怪,“誰說人漂亮就該過好日子了?”
“齊叔叔說的,他說你是個大美女,說爸爸走狗屎運——走運和狗屎有什麼關係?”
我想了想,兒子提起過,這個人似乎是負責整艘船的導航工作,是個重要的職位。但是這人怎麼和小孩子說這樣的話?而且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見過這人,他在哪裡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