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風嘆口氣，手輕輕放在阿離的頭上。

他這動作使得阿離渾身一僵。

她避世而居，通常都是夜裡才會出林子，但頂多在村子裡轉幾圈，並未與外人有過任何接觸。

“阿離，這麼多年，你辛苦了。”

懷風像個知心的哥哥，其實真要算起來，他也就比阿離大了那麼一兩歲。

他認真地看著阿離的眼睛，目光澄澈，沒有同情，沒有鄙視。

“阿離，你跟著我們走吧？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有趣的，也有很多好吃的。”

他搜腸刮肚，“還有漂亮的裙裳，有小女孩家喜歡的首飾，水粉，還有......還有......”

阿離笑，懷風也跟著傻笑。

“可是我從來沒離開過這裡，萬一爹爹回來找不到我了可怎麼辦啊？”

懷風很想說，你的爹爹再也回不來了，可看著阿離一臉鄭重的神情，他又有些說不出口。

阿離思索了半晌，才終於又開口道。

“可是我臉上的疤這麼醜，跟著你們，別人也會笑話的，你不怕嗎？”

懷風搖頭，“不怕！而且我姐姐醫術十分了得，她定能讓你恢復如初，而且，我可以保護你，如果別人敢笑話你，我就揍得他哭爹喊娘！”

阿離破涕為笑，接過懷風遞來的帕子擼一把鼻涕。

“那......那個漂亮的姐姐也願意帶著我一起嗎？”

柳歲和景昭辰檢視完院中情況，走進來，正好聽見這一句。

“只要阿離願意，姐姐自然無有不應。”

地上坐著的兩個半大的孩子正抬頭，滿眼騏驥，柳歲的心頓時軟的一塌糊塗。

“阿離，姐姐定盡力醫好你的臉，但在這之前，我們陪著你，將你孃親和弟弟葬了吧？”

阿離不捨的看一眼床上。

“姐姐，她們真的可以輪迴轉世嗎？阿離還能再見到他們嗎？姐姐，我孃親和弟弟是這世上頂好的人......”

阿離痛哭失聲。

她雖小，可該明白的全明白。

孃親的屍體用草藥維持住了容貌，可她早就不能陪著她一起玩耍，不能陪著她去摘野菜，甚至不能再親親她。

半個時辰，無人開口，只默默看著阿離將這麼多年來的害怕、恐懼全部發洩出來。

最後，阿離緩緩站起來，朝著柳歲鞠躬。

“阿離替孃親和弟弟謝謝姐姐大恩！”

柳歲一把將阿離攬在懷裡，手一下下輕撫著她的後背，聲音更是溫柔。

“阿離，別難過，以後我們會一直陪著你，也別害怕，我們大家亦會保護你。”

柳歲緩緩蹲下，與阿離平視。

“那麼阿離能告訴姐姐實話了嗎？”

阿離不解，歪頭盯著柳歲。

“姐姐想聽什麼？阿離有些不明白。”

柳歲不斷地在心中措辭，想盡可能減少對這姑娘的傷害。

院中的小藥圃裡還埋著一具屍骨，從時間上來看，與床上的兩具死亡時間應該是一致的。

而且，那是成年男人的骸骨！

也就是說，阿離的爹壓根就沒走出過這個院子！

最終，柳歲牽著阿離的手走到院子裡。

男人的屍骨已經被挖了出來，汙垢也已清理乾淨，就那麼安安靜靜躺在樹下。

“阿離，這是你爹嗎？”

阿離死死咬著唇，眼眶中迅速泛起水汽。

“不，他才不是我阿爹！我阿爹出門尋藥去了！”

可她眼中的憤怒和恨意卻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

景昭辰看到了，柳歲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