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來。
宣夫人的眼裡還有淚在打轉,“當初,看到紹兒昏迷不醒,我也恨透了他。恨不得和紹兒一起走了,留他一個人在世間痛苦。可是我看到他不眠不休,食不下咽,連口水都不喝的守在紹兒的床邊,緊緊的攥著紹兒的手,一聲聲的呼喚。他是那麼堅強的人,守著紹兒的床,卻一個人默默垂淚,嘴也裂開,人也憔悴,幾次昏迷在紹兒的床邊,剛命人將他抬下去休息,可一出了紹兒的屋子,他就驚醒,說什麼都不肯離開。一直到第七日,紹兒動了動,有要醒的跡象,他才走出門外,在門口不顧家僕來來往往,不顧眾人的視線,嚎啕大哭了一場。我知道他心裡苦,比我還苦。我只有紹兒一個兒子,他不也只有紹兒一個孩子麼?且從小到大,他傾注在紹兒身上的心思,比我都要多。若是……若是紹兒當年真的醒不過來了,只怕他也活不下去了……”
煙雨已經聽得滿面淚水。
不難想象一個父親,在那種情況之下,心裡要承受多大的壓力,中年喪子本就是莫大的痛苦,更何況還是他親手將自己的兒子推至劍下。
“爹爹後悔過麼?”煙雨顫聲問道。
宣夫人抬頭,吸了吸鼻子,“這個問題,我也問過他。他說,這種事,沒有後不後悔可言。當時他看到刺客的劍就要危及聖上,而紹兒隔在他和聖上中間,離聖上很近。推紹兒去擋劍,是他本能的反應。他最後悔的是那一日將紹兒帶進了宮中,他寧可當時擋下那一劍的是他自己。”
煙雨低頭,宣夫人的話很真摯,眼淚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很燙。如果說宣紹當時因為年紀小,記憶出現了偏差,那麼宣夫人的話,卻是再次證實了,當時的情況的危急。
由此雖然不能證明,宣文秉究竟有沒有參與葉家的滅門慘案,但卻可以知道,當日刺殺皇帝的刺客,定然不是他為了誣陷葉丞相而安排。
“母親知道,當日的刺客是誰所派麼?”煙雨問出這個問題,整個人就緊張了起來。心砰砰直跳,簡直要壓過旁的一切聲音。
宣夫人抬頭沉默了一陣子,才緩緩搖了搖頭,“當年有一些傳言,但是最後沒有定論,我只是內宅婦人,朝廷之事,我不懂。”
煙雨默默的點了點頭,刺殺皇帝是件大事,為何當年沒有定論?是不是因為丞相府覆滅,威脅不復存在?還是因為此事牽涉到年幼的太子,皇帝為保太子名聲,將事情遮掩下來,不了了之?
時隔八年,許多事都已經無從考究……
“你不是問過我,為何從不出席宮中宴席麼?”宣夫人目光怔怔的落在遠處,“便是從那時起,我從心底懼怕皇宮,我怕想起當年,紹兒奄奄一息的模樣。現在想起,心口仍舊痛得窒息。”
宣夫人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煙雨雙手握緊了她另一隻手,“對不起,母親,孩兒不該提起當年之事……”
宣夫人搖了搖頭,“這是紹兒心底打不開的結。自從他醒來之後,整整一年,沒有和老爺說過一句話,無論老爺如何對他,他始終一言不發。因為這件事,老爺從一個四品武將,一下提升至皇城司總指揮使,紹兒康復後,也特賜御前行走。世人皆知,宣家富貴從天而降,卻有幾人知這富貴背後的心酸過往……如果能選擇,我寧願一輩子平平淡淡,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
煙雨從宣夫人院中離開之時,心情仍舊沉浸在宣夫人講述的過往之中,邁開的每一步,都費盡了力氣。
如今,她看到了宣紹的瀕死的絕望和痛苦,看到了宣文秉的無奈和痛惜,看到了原本父慈子孝的兩個人反目成仇……卻仍舊看不清當年的真相。
宣文秉乃是忠君之人,為了保護皇帝,不惜讓自己唯一的兒子犯險。
若說是為了保護皇帝安危,讓他滅絕丞相府,他可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