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扛到雲頂上養著去了。正自妄想,銀鎖從窗子外面探出個小腦袋來,湊到她,臉頰邊親了一下。
“淘氣……”
她尚未說完,銀鎖便已絕塵而去,留了個背影給她。金鈴深深嘆了口氣,她昨晚雖然胸有成竹似地勸銀鎖放寬心,心中卻殊無主意。
銀鎖被陸亢龍養大,自小與明教同生共死,只怕天下共誅明教,銀鎖耗盡最後一滴心血,也會與聖教共存亡。
金鈴亦是一樣。她受向碎玉救命之恩,養育之恩,在他的教導下成才。國士捨生為國,原是一代代漢人士大夫刻在骨血裡的印記,前人傳給向碎玉,向碎玉亦悉數傳給了她。她無法背叛自己的祖國,更無法丟下養育她的一片山河,對一派亂象不聞不問,卻遁入深山之中去過自己的太平日子。
如若要二人能光明正大地交好,除非明教為梁朝所用,且需得在南平王麾下,而不是湘東王、邵陵王什麼人手下。可陸亢龍乃是涼州人,身屬西魏,替國富兵強的宇文丞相賣命,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何苦攪和到南邊的一團爛泥之中?
天空越發顯得湛藍,遼遠的蒼天飛著一兩隻孤雁,秋晴之下枯風瑟瑟,吹得久了連眼睛也睜不開,金鈴低下頭來,撩了一下眼角。
這天下本就沒有牢靠的盟友,反而到處都是敵人。二人身屬不同陣營,受天下大勢擺佈,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卻斬不斷身後千絲萬縷的關係。每每兩人下定決心去私奔,都從未有人來助一臂之力,足見許多事情老天只是冷眼旁觀,並無打算行哪怕一絲方便。
☆、第406章 是非黑白一
金鈴在家修整了兩日;便遵從向碎玉的命令,去了錢塘支援義軍。
自中原沸騰;琅琊王司馬睿與王導兄弟到吳郡鑽研經營以來,吳地三郡沃野千里;人才輩出;乃是江左一等一的好地方。
臨行前,向碎玉告訴她,這裡已經變成了一片荒原。他反反覆覆叮囑金鈴,一定要萬分小心;戰亂折磨之下,人性蕩然無存,切勿輕信他人;最好根本不要在路上與人交流,直往錢塘尋找許笑寒,請他時時照拂,切勿多管閒事,切勿露白錢財,切勿同他人起爭端。
金鈴從前出門,從未被他這樣反覆叮囑過,是以不由得問道:“師父為何這次這麼擔心我?”
向碎玉嘆了口氣,道:“我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唉,你若是個相貌普通的小姑娘也好,像誰不好偏要像我。總之,我在你這等年紀的時候,最是能招麻煩,防不勝防。我已寫信給許笑寒了,你找到他便能去了八成麻煩,還有兩成你自己小心。就是路上千萬不要著了別人的道。”
“師父放心吧。”
向碎玉又嘆了口氣,“若不是實在找不到別人能派,我也不會叫你去。”
“……師父,金鈴堪用。”
向碎玉敲著輪椅扶手,道:“錢塘之圍,凶多吉少。萬一城破,你有多快,跑多快,把你義兄帶上就行了,別人的性命,譬如說許笑寒,就不用管了。”
“……師父,道義上……”
向碎玉揮揮手:“別管道義了,我派你去,就是因為你能打能跑。整個烏山沒有人再比你輕功高了,別人去多半跑不出來,你去則沒有這等憂慮,打不過就趕緊跑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是。”
向碎玉猶不放心,繼而道:“保命第一,安全第二,別的我不管,全手全腳的回來,其餘怎麼樣都行。”
金鈴奇道:“怎麼樣都行,是什麼意思?”
向碎玉嘆道:“就是……若是你有危險,即便是嚮明教求助,或者和武林同道動起手來,我也半點不會怪你。”
金鈴抬起頭,困惑地看著向碎玉,“師父這意思,莫非是此去十分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