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丟得滿地都是,床上也給翻得亂七八糟,床褥掀開一半,床板也被人砸了,屋裡的箱子東倒西歪,全都張著嘴巴,隔壁書房裡的書也丟了一地,牆上的畫給人撕了一半,搖搖欲墜地掛在那裡。
金鈴搖搖頭,嘆道:“簡直是一群土匪。”
銀鎖道:“是啊,大師姐的東西也敢亂翻,讓我知道是誰,我就亂刀砍死他。”
金鈴撲哧一聲笑出來,道:“怎地你如此義憤填膺?”
銀鎖不答,隔了一會兒,忽地揹著金鈴開始笑。
金鈴問道:“你又笑何事?”
銀鎖道:“沒什麼,我就是想起你我在九凝峰初見時,大師伯揮著柺杖便要揍師父,這燒房子的仇恨當真不小。我就算現在不是王府郡馬,但你遲早得娶我,是以我早早替你操一操燒房子之仇。”
金鈴淡淡道:“你倒是迫不及待想嫁進王府。”
“怎麼啦?小郡主想耍賴嗎?”
金鈴咬著下嘴唇,努力不笑出聲來:“怎敢?自然是越快越好。”
銀鎖轉進隔壁房間,忽地面前垂下一巴掌心大小的東西,她警覺地後躍,待看清之後,乾脆撲到了金鈴懷裡。
金鈴不明就裡,問道:“你看見什麼東西,竟然能嚇成這樣?”
銀鎖指著那團黑黢黢的東西,結巴道:“帝、帝江……”
金鈴忍俊不禁,道:“你竟然怕帝江?你怕它,那你是怎麼把它捉來的?”
銀鎖板著臉道:“我捉它的時候,它可沒嚇唬我。”
金鈴走過去,從地下撿起一個小竹筒——一截竹子橫著剖成兩半,尋常人家裡常有此物,平日放一些雜物,兩邊一合,合二為一,放在屋裡既風雅又整潔——拔開蓋子,將帝江裝進去,蓋上蓋子,塞進懷裡。然後警告銀鎖:“你莫要隨便亂撲我了,當心帝江跑出來嚇唬你。”
銀鎖溫聲道:“幹什麼連個蜘蛛也要帶著?”
金鈴笑道:“你給我的東西,我哪一樣不是好好留著?”
銀鎖低頭只笑,拉著她從窗子跳出去,順著那條她常走的路,兩人走到了湯池旁邊。
湯池的屋頂竟已傾圮,半截房梁泡在池子裡,似乎是塞住了泉眼,池中水淺了許多,水質渾濁泛黃,只冒出一點點熱氣,不復當日熱氣蒸騰,幔帳飄搖的夢境之感。
金鈴嘆了口氣,道:“都怪我太君子,當日若拉著你同洗,早已識破你身份,哪輪得到安薩凡蓄意討好我?”
銀鎖又得意起來:“須知世上可沒有後悔藥,而某山某少主就是這樣的木頭疙瘩。我偏不要你發現。”
金鈴點點頭,附和道:“不錯,你定要親口告訴我才善罷甘休。”
銀鎖瞥了她一眼,見她一雙眼睛淡漠地望過來,卻知她小贏一局,心中肯定得意,目下並不發作,心中暗暗記下這筆賬,擬回去之後慢慢跟她算清楚。
再往前已是王府盡頭,王府北邊是小郡主住處和湯池,為免驚擾女眷,因此並沒有門,兩人從牆根走過,聽見外面有人,而從此處樹影之中往東南方望去,還能見到中書郎府中最高處站著兩個弓箭手。
“不知朱異命運如何。”
金鈴答道:“侯景舉兵的由頭便是‘清君側’,清得正是朱異,沒聽說,大概無聲無息地死了,又或是早已得到動靜逃了。”
“為何是清朱異呢?若是寶藏落在他們手上還好說,還可說是分贓不均,翻臉成仇,可東西明明在你我這裡。”
金鈴道:“也許正是因為沒拿到才結了仇,正好一石二鳥。”
銀鎖搖搖頭,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當真不懂。”
金鈴摸摸她的腦袋,輕聲道:“小貓兒,我們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