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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濟危機。合資的朋友害怕生意受金融危機的影響,早早將週轉的資金通通卷跑了。丁建國舉債經營,毓敏秀為了幫他度過難關,已經辭職誓與他共同進退,就算這樣,情況還是不太樂觀,很可能要宣佈破產了。丁建國回過一次戲班,只停留了小半天就走了,我沒見過他。

這些於我多是無關緊要的,只是那個以為已經忘記的女人,又這樣措不及防地重新佔據了我的心。毓敏秀三個字,就像釋放我心中愛的魔鬼的咒語,她結婚的時候,它沉睡了。聽到她的不幸,它又從半睡半醒的狀態甦醒過來。當初聽到她懷孕的時候,我失眠了很多個晚上,想象過她站在窗前等待丁建國的身影,一遍一遍書寫他的名字,還有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每一個細節,我想象中的她一切都很幸福。而這不幸的漣漪終於像一隻無形的巨掌慢慢揭開了幸福的虛偽面紗。原來她也曾每晚熬到凌晨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洗衣,拖地,收拾丁建國的臭襪子和髒內褲。懷著身孕的身子太重,她要時不時地站直身,手撐著腰桿,一下一下地捶著,重複著。多麼蒼涼而悲傷的姿勢!是的,愛的魔鬼甦醒了,我心裡沒有多少悲傷,反而生出如願以償的隱隱快感——終於有機會名正言順地憐惜她,是的,憐惜,從我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想起了這個詞,如今它終於撥開了阿鼻地獄陰暗的桎梏粉墨登場了。

丁永昌定是知曉這一切的,但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更加賣力地尋找演出的機會,戲班裡很難再見到他的身影。有時候只是臺南一個偏遠的鄉鎮,只有一場演出,演出的包銀都不夠車費,他也要賺個聲名在外。那輛破舊的摩托車,陪他度過了所有艱難的時光,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戲班還沒走上正軌,他就出事了。

☆、第 27 章

丁永昌出事的時候是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傍晚時分他騎著那輛破舊的摩托車出門了。在廟門前,王玉桂一直勸他不要去了,反正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演出,還是在臺南那麼遠的地方,丁永昌卻是一副倔脾氣,說哪怕不是為了演出,他也要問清楚對方突然取消邀請的原因,隨手將一件雨衣別在摩托車後架上就出發了。我們誰都不知道,那一眼幾乎成了永別。

晚霞已經完全謝去,天色暮靄沉沉,高高的梧桐樹沿著模糊的路延伸向遠方,在黑色的夜色裡鑲了一圈又一圈攫綠,有時被夜風拂過沙沙地響,也只那麼一陣,很快就消失在那一片沉悶之中。一隻只鴛鴦水鴨撲閃著翅膀矮矮的飛過平野田疇,遠處的深巷裡不時傳來幾聲狗吠,讓那一切沉靜得宛如一個遙遠而朦朧的夢。

戲班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晚上的演出,我演徐紅身旁的小丫鬟和小武行。我的功夫根本不行,但搬離臺北後很多人隨著離開了戲班,理由不一,丁永昌大概也看出了歌仔戲愁雲慘淡,並不強留,剩下的人要麼是實在苦無出路,要麼就是像丁永昌誓與歌仔戲共存亡。

我正笨拙地描著眼線,猛然一聲驚雷,屋頂緊接著傳來噼裡啪啦的響聲。人們怔愣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片刻之後才有人說許是下冰雹了。冰雹這種天氣,在南方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一時間,整個後臺出現了一種詭譎的興奮。有人急忙奔走相告,有人出門檢視實況,板凳的拖拽和倒地聲噼啪一片。不時,便傳來了取消演出的訊息。

我隨著人群來到廟門前,看戲的人們已經散去。間或有三三兩兩的戲友,許是住得遠了,和我們一起擠在廟門前。門前的空地上幾張來不及收好的板凳孤零零的倒在狂風暴雨中,四濺的水花在地上跳躍著。整個天空好像被一層黑紗籠罩著,昏昏默默杳杳冥冥,透不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