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
其實馬車只是個幌子,佛子人眼下,怕是已經到了後山,他要直接從密道回佛窟,去拜見釋誠大師。
不現身於人前,是為了避免信徒求見,引起混亂。
主持微愣,隨即頓悟頷首:“老衲明白。”
參禪看了眼圍著的人,道:“有勞主持了。”
“嗯,晚些時候,我再領著眾僧前去求見。”
參禪點了點頭。
看著主持安排僧人前去疏通百姓,不知想起什麼,他的目光掃視了周圍許久,都沒有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忍不住輕嘆了聲。
算算日子,公主也快出寺了。
若不是釋誠大師病重,按照佛子的心性,怕是會繼續在外修行,不會輕易回到佛寺。
兩人之間,或許在兩年前就是訣別。
如今,佛子回來了,公主也還未走。
可重逢……
亦是訣別。
參禪心中很複雜。
他既期待著兩人重逢,又不期待著兩人重逢。
人世間,愛別離苦,他們之間的情意,幾乎不容人回想,就被世俗拉著上了祭臺,兩人在其中掙扎了多久,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參禪不禁暗想:倘若公主見了佛子,也定是會傷心的吧。
佛曾為你低眉,可如今他又變得那般陌生淡然,將你與眾生視作一樣,明明在此之前,那樣悲憫清冷的眼底,只容得下你。
只是想想,難免哽咽。
與此同時,後山,竹林幽靜。
日光稍斜,將竹影拉長,婆娑間流光清淺,空氣中瀰漫著似有似無的清香。
青石古道上緩緩走來一人,他的步履被繁密地竹影覆攏,一襲絳紅色的袈裟隨著他的走動,忽明忽暗間,似靜夜裡綴起的點點輝光,高貴典雅,周身氣度如晴雲秋月,塵埃不染,恍若神只降臨。
他的墨眸中,是如鏡面般不起波瀾的止水,似乎那些碧空的天,縹緲的雲,在他眼中都無足輕重。
忽地,一條薄如輕紗的白綾憑空拂來,最後竟迎著緩緩落在了他的臂彎處,白綾墜在外面細長的那段,順著風,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袈裟,絳紅染白,無端旖旎。
檀迦的腳步微頓,垂首,眸光清冷。
隨即,一道聲音傳來。
那聲音輕輕柔柔的,落到四處,就成了林間細細響動的風鈴,清脆悅耳。
“樓蘭?”
鹿憂睜著眼,依稀能瞥見遠處有道身影。
不過她大多時候都是瞧不清的,只能依稀分辨出那是個人的輪廓。
又加上後山鮮有人來,她看著,自然而然就喚出了聲。
算著時辰,樓蘭也該來接她了。
而77剛欲提醒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它默默地閉上了嘴。
有些激動,又有些難過。
鹿憂不知,耳中聽不見任何聲響,但她卻能敏銳地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似柳絮一樣輕,似雪一般冷。
她端坐在亭中,風帶起兩鬢的青絲,猶豫了會,想著日頭下去,林中有些涼寒,便又輕聲開口:“我的白綾被風吹走了,你能幫我找找嗎?”
她剛剛在石桌上摩挲時,就發現上面的東西不見了。
很奇怪,明明剛才都沒有起風的。
這下,倒是將她的白綾吹走了。
那一刻天地很靜,似乎只餘風聲。
檀迦視線視線停留一瞬,又淡然移開,修長的指節動了兩下,抓住了那根幾欲再次飄離的白綾。
他默然半晌,才緩緩朝著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