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憂強忍著慌亂，所幸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都說出家人，身上總是帶著悲憫，可是檀迦身上卻不盡然，至於那究竟是什麼，她看不明白。

仰頭看了看天，不知何時，頭頂上原本黑沉的天幕已經散開了，那光落在他的肩頭，拂過他的絳紅袈裟，周身似有佛韻，仿若祥光捧聖。

終於知道為何所有的人都對他敬重有加了，哪怕是不信佛的人看了這樣的場面，也不得不肅然起敬。

莊嚴壓抑的氛圍中，大臣們商議完，便朝他雙手合十致謝。

僧人簇擁著他離開後，鹿憂也被提醒跟了上去。

檀迦答應了她，給她降下考驗，那麼她自然就要出宮準備，待到國喪的事情處理完，她就要去應驗了。

待到以丞相為首的百官立在宮門口，目送著那一襲絳紅色身影消失在視線。

她站在一旁，默然凝望。

丞相收回目光，隨後便派人送她出去。

和親的隊伍被安排在了宮外。

衛京經過剛才的事情，望向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敬佩，畢竟，這天下能為王做到這種地步的，也只有她了。

既然已經得到了佛子的准許，那麼就足以證明她的一片誠心。

鹿憂問了他一些關於佛子的事情。

他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地告訴她，大昱的臣民大多受過佛子的恩澤，他們信仰神佛，並且除了忠於皇室外，更多的是敬仰佛子，就是因為他們堅信，有佛子在一天，他們的生活便會受佛祖庇佑。

而佛子的威嚴，不僅僅是在大昱，那些曾經欲吞併大昱國土的國家，也是因為礙著佛子的聲望才不敢貿然行動的。

百姓們時常說，若陛下是英雄，那佛子便是他們心中的佛。

一個是他們愛戴的君主，一個則是他們信仰一生的方向。

說到檀迦這個人的時候，衛京補充道：“傳言說佛子出生時，手心便帶有佛印，都說他是上天選定的佛陀，來凡世就是為了解救眾生疾苦……他真的是一個大慈大悲之人……”

這點鹿憂不會反駁，匆匆幾眼，她就知道那個人的心比靜止的水還要平靜千萬倍，真真正正的看破紅塵，心裡不摻一絲雜念，好似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無法使他動之絲毫。

一個真真正正，佛心堅定的和尚。

鹿憂心中難得生出一絲恍惚，最後忍不住失笑。

他自降臨這世上，便已身許佛門，未曾動過凡心，所以看起來，和一尊琉璃佛像沒什麼區別，不算得有血有肉……

她權衡了一番，只覺得多生出一些對他的心思都是褻瀆了他。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是不管如何，這佛寺她是入定了。

衛京見她出神，想了想還是開口提醒：“佛的考驗不比其他，公主還是回去好生準備。”

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堅持到第幾階，但願佛祖保佑吧。

鹿憂輕回：“多謝。”

話落，轉身走向了在不遠處等待的眾人。

她一過去，樓蘭立馬便迎了上來。

鹿憂問道：“二公主呢？”

樓蘭小聲道：“二公主怕公主責罰，所以……”

本來私自來大昱就是重罪了，還當場被公主發現，定是害怕了。

鹿憂皺了皺眉：“回去吧，到時候把她叫到我的房間去，要是躲著不來，那就叫人抓來。”

樓蘭：“是。”

……

房中安靜，鹿憂靜靜地坐於榻前，任由樓蘭幫她卸下滿頭珠玉，額間的紅蓮花印襯得她眉眼如畫。

這副皮囊實在是太美了，就連她看著鏡子裡的容貌時都怔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