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嬰卻不看她,而是端起晶瑩剔透的夜光酒杯輕輕搖晃,杯中的鮮紅酒液好似是鮮血一般,令人眩目陶醉,他輕抿一口杯中酒液,道:「這西域葡萄酒也無甚出奇之處,不過是將釀酒時所用的糧食換成了葡萄,故而滋味迥然於我中原之酒。」
谷玉笙輕輕「嗯」了一聲:「你終於回來了。」
「我回來不回來都無甚緊要。」李元嬰將杯中之酒一氣飲盡,然後望著她:「宗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就連老爺子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我又能如何?老四好本事啊,孤身一人,愣是在偌大的清微宗中殺了個七進七出,真是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可擋百萬師,竟然還沒有醉臥沙場,還能安然離去,好本事!」
谷玉笙沒有立刻端杯飲酒,而是望著李元嬰:「喝葡萄酒要用夜光杯,前年西域商人就給我送了一套,你喜歡嗎?」
李元嬰逕自拿過酒瓶給自己的酒杯倒滿,無所謂道:「我喜歡不喜歡,重要嗎?關鍵是老爺子喜不喜歡。」
谷玉笙低下了頭,想了想又抬起了頭:「你覺得老爺子沒有留下李玄都,做得不對?」
李元嬰搖晃著手中的酒杯:「老爺子看待事情與我們不同,所以有些時候,我們就要進言相勸。」
谷玉笙輕嘆一聲:「能說動老爺子的人,不止是我們,還有二伯。」
「二師兄。」李元嬰仰頭看著車廂的頂蓋,兩眼翻了上去,黑色的瞳仁不見,只露出了白色的眼珠:「我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二師兄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老爺子把我擺在檯面上,二師兄便把老四擺在檯面上,讓我們兩個鬥,什麼三四之爭,其實就是個笑話。不過現在好了,老四被革出師門,二師兄變成了孤家寡人,就只能親自下場了。」
谷玉笙柔聲勸慰道:「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現在明白過來,也不算晚。而且老爺子之所以不動李玄都,也有其他原因,我在信中已經說了,李玄都現在搭上了秦家大小姐,老爺子顧及北海秦家,也不好把事情做絕,還是要留有一線,說不定以後便能用上。」
李元嬰復又低下頭來,沉聲道:「這一線便有可能讓老四再東山再起。」
谷玉笙道:「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來了,我剛剛從天機堂那邊收到一個訊息,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李元嬰問道:「什麼訊息?」
谷玉笙稍稍斟酌了一下言辭,道:「四叔在江南那邊現身了,起因是牝女宗偷襲玄女宗的下宗漩女山,這一戰牽涉到了許多人,具體經大概過我已經謄寫了一份。」
說話間,谷玉笙從袖中取出一頁寫滿了小楷的紙張遞到李元嬰的面前。
李元嬰放下酒杯,接過細看。
片刻後,他抬起頭來,臉色有些怪異。
雖然天機堂的訊息並不十分詳盡,但是許多關鍵情節還是敘述得十分清楚,尤其是最後關頭,有個黑衣女子憑空現世,擋住冷夫人的去路,而且還手持正一宗的鎮宗寶劍「青雲」,這讓李元嬰想起了一個人,他有些不敢置通道:「師姑她脫困了?難道她已經降了正一宗?」
谷玉笙忍不住問道:「師姑?」
李元嬰道:「就是師孃的妹妹,名叫李非煙,也是李堂主的夫人。」
如此一說,谷玉笙立時明瞭:「李非煙手持正一宗的『青雲』,李玄都又與顏飛卿、蘇雲媗等人交好,看來這位四叔是鐵了心要與老爺子做對到底了,不惜去投奔正一宗,捧張靜修的臭腳。這也正是我們的好機會,老爺子對於正一宗深惡痛絕,若是讓他知道了此事,那麼李玄都縱使有天大的情面,也翻不了身了。」
李元嬰點了點頭,認可了谷玉笙這個想法,又道:「不過老四這些年來積攢下來的人脈也著實不可小覷,再加上一個一心向著他的二師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