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非山自然是熟讀這個典故,不由啞然失笑。
李非煙緩緩起身,不再望向天外雲海,而是轉身來到鎮魔臺正中位置的鎮魔井旁邊,井沿之上,刻著無數繁複符籙,而且這些符籙的虛影還不斷脫離刻痕,向上飛起,最終逸散成點點流光。
正一宗每年僅是為了維護這座鎮魔井洞天的花銷,便是一個駭人聽聞的天文數字。
李非煙伸手按在井沿上,鎮魔井的井壁上立時泛起一陣光華,各種道門符籙一閃而逝,李非煙沒有在意這些奇異景象,而是望著黑洞洞的井口,若有所思。
第五十五章 為自由故
張非山也隨之來到李非煙的身後,輕輕開口道:「既然大劍仙負了姑姑,姑姑何不答應大天師的提議,索性出任正一宗的客卿長老,這樣一來,姑姑也不必整日枯坐在這座鎮魔臺上。」
李非煙搖頭道:「李玄都之所以是清微宗之人,因為他是李道虛的弟子,所以李道虛將他逐出師門之後,他便不是清微宗之人了。我不一樣,我之所以是清微宗之人,不取決於李道虛,而取決於家父,除非家父將我逐出清微宗,否則我絕不背離清微宗。」
張非山輕嘆一聲。
李非煙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顏飛卿和蘇雲媗的婚事已經不遠了吧?」
「明年。」張非山道:「嚴格來說,應該叫作道侶。」
李非煙笑道:「都是一個意思。婚姻大事,一定要門當戶對,窮小子和大小姐,或是貴公子和窮姑娘,都很難有好結果的。對了,我記得你上次說過,李玄都與秦清的女兒關係不淺?」
張非山點頭道:「起先還有人懷疑是大劍仙與『天刀』的聯姻之舉,只是隨著紫府劍仙被逐出師門,又有傳說是紫府劍仙要入贅秦家。」
李非煙笑了一聲:「李道虛的弟子,怎麼會溺於脂粉陷阱。」
張非山深深望著李非煙:「難道天下英雄眼中只有江山而無美人?烽火戲諸侯,只為博美人一笑,又有何不可?」
李非煙皺了下眉頭:「如果你只是個江湖散人,閒雲野鶴,抱著這樣的心思也不能算錯,還能被人讚譽一聲痴情種子,可如果你是一宗之主,放眼天下,抱著這樣的想法便萬萬不可了。」
張非山對於李非煙的說法不置可否:「人生一世,念來念去都是情。」
李非煙輕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不是說不能相信一個「情」字,而是在你死我活的江湖爭鬥中,將一切寄託於一個「情」字的上面,便有些取死之道了。
張非山又說了許多山下趣聞,天色漸暗,繁星點點,明月高懸。
李非煙輕聲道:「你該走了。」
張非山輕輕「嗯」了一聲,欲言又止。
不過李非煙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一揮大袖。
張非山只覺得眼前光影變幻,整個人騰空而起,待到雙腳重新落地時,已經身在離開鎮魔臺的山路上,他抬頭望去,只見偌大一座鎮魔臺散發著幽幽螢光,一道若隱若現的光柱直衝天際,張非山知道那道光柱是由鎮魔井中湧出,只是他已經看不到李非煙的身影。
在張非山離開鎮魔臺後不久,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鎮魔臺上,每走一步,都會踏出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機漣漪,並非來人故意如此,而是他的境界實在太高,已經足以激發鎮魔井洞天的陣法限制。
李非煙還是扶著井沿站在鎮魔井的旁邊,不過沒有託大到不去看來人,只見來人竟是個小道童的模樣,衣著簡單,不見任何佩飾,讓人很難將其與堂堂大天師聯絡起來。
李非煙心知肚明,真正的大天師張靜修正在某地閉關苦修,眼前的小道童只是一個身外化身,或者應該說道門中的元嬰神遊。
李非煙從井沿